“小默,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
“你这不是不孝,只是在母孝和父孝之间反复折磨自己罢了。”
他抬起头来,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怎么安慰他。
如果说以前的周小默还可以用什么亲昵和甜言蜜语给他安慰,那么现在这个周小默早就在自我的麻木和沦陷之中失去了治愈的能力。
“好了,你要是不想先洗澡就先去吃饭吧!”
我转身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拉住我,当我的手腕被他牢牢握在掌心里的时候他急切的将眉头皱了起来,眼眸里漫步着雾气问起:“那年我妈过世的时候我得到了你,今年我爸过世的时候我却连你都没了。”
“小默,如果我在你结婚之前扳垮了庄秘书和万小季,你就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不”,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胜算,以及他的计划是什么,可是我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困难和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不想他为了我去冒险,他现在是一名出色的建筑师,这很好,他还是我心里那个三好学生的人设,我不希望他也被我牵连,那些与我有关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我依旧硬着心肠说道:“复仇是你的计划,从来都不是我的。相反,万小季才是我的大树,你要是将它连根拔起,我也会一无所有的。”
他低下了头,我没有看他,等了一会儿,回头的时候他的留海搭在额头上,垂着的眼睛连一点儿眼神的光都看不见,然后一串泪滴像线一样快速掉了下来,我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他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皮下的湿润痕迹,一瞬间自己的心扯着疼,他用哀伤得发颤的声音实在低沉的说:“我相信了,你是真的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我总是格外的喜欢自欺欺人。”
拿起身边的浴袍穿上,他走了出去。
我在洁净宽敞熏着淡淡香气的浴室站了一会儿,浴室那面造型时尚简约的镜子印着我的眼泪突然掉出来又飞快擦去的动作。
等我迈步出去的时候,他刚好拿了东西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给你。”
我接过他的文件,他对我说:“这里面是我请的美国专家对叔叔做的专案研究,里面是他们的研究结果和方案,我认为有必要给叔叔做一个详尽的检查,他们的方案中有明确的可以激活患者神经的措施,我认为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试。”
“什么?!”
我打开文件,上面一行行的专业术语和分析表格,在最后的结论一栏中写道:Has?never?been?any?activation?treatment,?have?missed?the?best?treatment?time,?suggested?that?using?the?method?of?plan?and?a?second,?take?effective?treatment?to?try?to?activate?the?neural?function?in?patients?with?as?soon?as?possible.
我指着“Has?never?been?any?activation?treatment,?have?missed?the?best?treatment?time”那一行,颤抖着手,结巴的问道:“等······等一下,我,我英文不太好,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他拍了拍我的背,对我说道:“美国那边的医生说,叔叔的确从未做过任何激活治疗,已经错过了患者的最佳治疗时间,但是还是有尝试的办法的,他们已经制定了方案······”
“等一下”,我打断他:“等一下,什么叫做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什么叫做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激活治疗?你说的是什么话?!”
“小默,你别激动!”
“我爸一直住的是最好的病房,请的是最好的医生,什么叫做从来没有接受过治疗错过了时间?!你说什么呢?!”
“小默,你不要激动!”他按着我的肩膀,用他大大的手掌安抚我反复强调:“不要激动好吗?”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去问清楚!”
我推开他,小跑着下了楼,夺门而出。
云奶奶还一脸的茫然,他在后面追着我跑出来,可电梯门已经被我关上。
我一路打车回家,手上还握着那份文件,反反复复的查看,不断的重复着上面的单词。
错过了时间······从未进行过有效的激活治疗······错过了时间······
我不断的重复着重复着,控制不住的喘息着,眼泪碾压过脸上的每一寸皮肤,被我的手掌揉捏的面目全非。
“司机,你快点儿!快点儿!”我吼道,所有的愤怒和嘲讽堵在头脑中,像是一瞬间缺氧充了血,没有办法相信,没有办法思考,就那么一点点的靠近了万家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