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我瞅瞅屏幕里标识的排片表,指指最上面的那一部说道:“那个!”
“《泰坦尼克号》,我看过!”
章晟十分欣喜的和我说着剧情,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像这样剧透的人,尽管我已经知道是些什么内容。不过此时此刻我没有心情去和他纠结计较这些,我想起上一次来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还傻兮兮的哭个稀里哗啦的,我记得上次……
直到出校门之前,我还一直回头张望,章晟对我说:“如果你那个小男朋友在乎你的话,就不可能让我带你出了篮球场,所以,我断定,他,不是你什么男朋友,小默默,你就承认了吧,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男朋友。”
我当然无话可说,只是独自生着闷气。
一场电影结束,对章晟的聒噪,我选择不予机会。再次看着杰克沉入海底,我的心情依旧沉重,出来时,已经是我痛哭之后的事了。
“小默默……”章晟在一旁递着纸巾,我的样子让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我要回去了,再见!”我涬了涬鼻涕说,我猜我的样子一定是非常的狼狈,不过从影厅里出来成这副德行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了,最好呀让这家伙看见我这么挫气的样子趁早打破了自己在他心里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竖起来的完美形象。
“不行,我得把你送回学校去不是!”
见这人还想死缠烂打,我连忙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睛,然后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诶,你别哭哇!”
“你走不走?你走不走?”
“好吧!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儿。”
“我又不是自己没走过!”我提声说道,不知好歹的样子。
在电影院门口分道扬镳,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这块臭皮糖会一直粘着我呢!洋洋洒洒的跳着回学校,想说在那之前还可以去我的革命根据地大周店吃吃东西什么的。
大周店在去学校的路上,离学校不远,这种时候人最多了,全是学校的学生,人太多了老板就会在外面加几个桌子,摆在人来人往的路边,所以我从这条路回学校,轻而易举的就能看见坐在路边的僵尸脸,那家伙还穿着球服,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运动休闲外套,正吃着我最爱吃的拌粉。
刹时他正好抬起头,我们两个互相张望了一番,他终于开口道:“站那里干嘛?挡道啊?”
“怎么,你舍得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能一辈子不和我说话呢!”我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阴阳怪气的说话呛他。
“你知道一辈子多长?除非我马上死了,否则常常见面,总会说话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我却不能不骂他:“呸呸呸!吃东西就吃东西,什么死不死的!”
他勾了嘴笑笑,于是我也笑笑。
“不是去看电影?怎么还哭了?”在一小段的沉默之后他这样问我。
“老板,我也要一碗拌粉!”老板就在我旁边,我却不自觉的扬声叫道,回过头,玩笑似的眼神看着他,我问:“你是不是有顺风耳?站那么远还能听得到我要去看电影?”
“是你有炮仗嘴,我不想听到都没有办法!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他边说着,又拿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粉,低沉着声音继续说:“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坏丫头。”
“对不起”我看着他,这句话突然从我嘴里冒出来。
“对不起什么?”他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太过锐利,直勾勾的看着我,他这个人太过执着,非得要一个结果,我后悔那么不经大脑的说什么对不起,我对不起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对不起呢?
“就……就是对不起呀!”对于他的质问,我只好这样吞吞吐吐。他认真的大量我,我的眼神没办法对着他,我低下头,于是听见他的声音:“是我要和你说对不起”,他叹了口气,落寞的笑了笑:“是我不该和你发脾气,以后,我也再也不会跟你发脾气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真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问我,我又低下头去,我发现和他说话,我总是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总是后悔自己上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这时候老板把拌粉端上桌,我伸手去拿筷子,太过慌忙,掩饰无益,却推翻了篓子弄得满桌子全是筷子。他走去店里,替我又拿了双干净的,然后放在我手上,他的手很温暖,不比我此刻的冰凉,片刻就移开了。
我拿着筷子,埋头吃粉,一筷子接一筷子的,他环着手看着我,我稍稍抬起头,看见他额前的碎发,看见他明亮的眼睛,还有那颗如影随形的泪痣。
饭后,我说我要去看大鼻子训练,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我一个人有些忧郁,踱步到了操场,大鼻子正在练习跳高,他天生腿长手长的,对于这些项目显然十分在行,我常常来看他训练,在晚饭以后,一来会友,二来散步兼打发时光,这几乎是疲惫的学习一天唯一的对我来说放松休闲的时间了。大鼻子很努力,他认真的时候眼神会很专注,那种执着着一件事的样子过去在他的脸上很少见到。他在忙,不想打扰他,我为大鼻子终于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而感到高兴,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再为了他因为我而去文科班的事情而感到内疚。我坐在台阶上,临晚间有风,微风轻拂着却不会冷。这时的操场上从来不乏运动流汗的身影,我看着远处,那儿有一排高大的树,叶子也是很大一片一片的,风吹起的时候它们就显得十分灵动,我看着那些树,又看看天上的云,看看天上的云,又看看近处远处的人们。然后我变得有些惆怅,那种感觉很明显的和坏心情有关,可是为什么心情不好,我竟然连一个缘由都说不出来。打开手机,想发条什么装模作样的说说之类的,却看见最新的一条,叶笙歌说:人倘若真的难过,需要自愈多久呢?
他说他很难过,我却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悟,是的,对我来说叶笙歌永远是我梦中所追逐的至宝。过去,我总是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怒为怒,我喜欢他,到喜欢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可是我的心总是怯懦,怯懦,而且纷杂。我不敢告诉他我心里的话,总是扮演着一个类似“哥们儿”的角色,而且发生的事情总让我忘了初衷,可是,那么轻易就被扰乱的心怎么有资格继续爱他呢?我告诉我自己,我需要一颗平静的心,需要像一潭安静的湖水一样,我不能再左顾右盼,不能再胡思乱想,不能再无理取闹任性妄为下去了,叶笙歌,我是爱他的,而且我也只能爱他。
我跑着朝向艺术楼,大鼻子拉住我问我去哪儿,我一手甩开他,我跑向那座纯白色的房子,那座我无数次窥探过的地方。我是那么的急切,有什么冲动正在滋生着,我需要这种冲动,去替我展开一次冒险。
而天空居然下起了雨,仿佛肆意渲染着何种氛围。我不懂为何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总是需要阴雨相伴?是天上有人在看吗?在看,还是在哭?
“小默?”
看来他很惊讶,我一步步走过去,鞋很湿,带着水渍,很好,我找到他了,而且这儿只有他一个人。
“你身上怎么湿了?外面下雨了吗?”他这样说着,然后看看窗外,窗外,雨越来越大,打在所有的地方,地上,屋顶上,嘀嗒,嘀嗒,嘀嗒……
他的样子还是如此俊逸非凡,他的样子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梦幻中的人一样,我看着他,我告诉自己,是的,小默,他是叶笙歌,你是爱他的,你的心仍然为他而跳动,而且是疯狂的跳动。
“叶笙歌,你心情不好吗?”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走到一旁拿出纸巾来递给我,我有些呆呆的接过来,看见了一架旧琴,安静的躺在角落里。
“你可以再弹琴给我听吗?”我指着它,期冀的问他,他对我笑,然后对我说好。
琴声从他的指尖冒出,洋溢到整个房间,再从房间扩散到雨中,树在舞动,风也在舞动,风让树舞动,琴也让树舞动,风也因琴而舞动。而我还站着,原地站在那儿,像个傻瓜一样听着琴声,看着弹琴的人。不同于雨中的汹涌澎湃,更不同于我心中的汹涌澎湃。我向来是个傻子,而如今,我不想再做傻子了,再也不做了。
停下指尖,合上琴,我几乎立刻的说出了那句话,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时间和可以退缩的机会,我说:“叶笙歌,我有话一定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