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若无其事的靠近我,我并没有什么戒心,那是个表面单纯的毫无瑕疵的女孩儿。可当你看清她的实质时,便只有“毒辣”二字可以形容。所以我喜欢小默,连要伤害别人时也会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所以,我才总是会在心里做了喘息的准备,也时刻掂量着,是该逃走还是该迎上。
那天父母吵架,一个漂亮精致的水果托盘一角砸中我的胳膊,那个男人走后,母亲愤怒地朝我咆哮,她问我是否早就知道,问我是否在一直隐瞒,我不置可否,最终一言不发。我不敢说这叫做善意的欺骗,我知道在母亲的心中我再一次的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自从心中的积怨越来越深,她就开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而只有她一个人孤独的在这头悲伤地哭泣。其实我就站在她的身旁,随时想替她擦去眼泪,奈何我摇累了手,喊破了喉咙,她就是看不见我。我说:妈,是我呀,我叫戚轮希,是你的儿子,唯一的亲人,请你看看我,我就在你的身边,一直都在。
庄晓喃一直守在我家门口,像一只处心积虑的狐狸,狐狸看见我露出同情的目光,她用十分担忧十分痛惜的目光看着我,我躲过她想要碰触我胳膊的手,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丝的无奈,然后问我:“你还好吗?”
我像看着仇人一样的看着她,冷冷的回答:“戏演够了吗?”
我走在热闹的街头,有急着赶回家过节的人,有结伴而行出来热闹的亲人们。却没有人像我一样,穿着沾了果汁的衣裳,拖着胳膊上的伤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慢悠悠地在街头游荡。我看着绚丽的灯光,它们璀璨耀眼的几乎快要晃瞎了我的眼,我总努力的很努力的想要向它靠近,我用虚假的声音、虚伪的面孔,骗了多少人来相信,相信我便是那光,殊不知真实的我,早已无黑发丑,从不见天日。看着即将敲响的新年钟声,我有些恍惚,又有些诧异,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的家呢?
我,还有家吗?我有过家吗?
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傻女人,就是那个觉得全世界都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那个傻女人,那一瞬间,我也有了孤苦伶仃的错觉。我时常告诉自己,我还有爷爷,还有奶奶,还有妈妈,我要让自己相信,自己的确是一个富有的人。我说过的,坚强的人是不会哭泣的,可是,倘若我从来便不是坚强的人那又该如何?
就在我恍惚着意识的时候,寒风凛冽着,我意识到自己在哪儿?我记得的,在这里我第一次像一个小偷一样亲吻了我的姑娘,那是个多么美丽的姑娘啊,她有着驱散我寒冷的笑容,还有着一个我从不曾拥有过的温暖的家。我多么渴望着那样的一个家,也渴望着那样子长大了的那个姑娘。我不知道在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前因后果,我只知道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件唐突的极其后悔的事。那天,从小默的眼中,我看见了厌恶。此后,她开始躲避那个她讨厌的我,她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子,远比此刻寒风刮在我脸上的感觉要痛上千万倍。真的,位置不一样啊!一个只是在皮肤上摧残,另一个却是在心里。可是,她不知道,那是我多年来一夕坍塌的理智,在漫长岁月的忍耐中所做的唯一一件顺应着自己心意的事。然后,我就向自己发誓,永远都不要奢望得到那阳光,因为它对我来说是唯一的驱散恶魔的法宝,可是阳光却耀眼着大地,永远不会成为谁的专属。
然后,手机亮了。我遗失在时光卑微的尘土中,正准备飞灰洇灭,却恰巧给了我一封诏书,点燃了我本不该点燃的希望,照片里那个如孩子一般模样的女孩儿,带着炫耀的讨赏的笑容,拿着米老头,吃着巧克力,捧着瓜子,抓出薯片,含着面包、话梅、鸡爪……
我像抚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抚过照片里的那个女孩,遗失的心在一点点被填满,飘散的灵魂在一点点被召回,我像个傻子一般看着它们看了许久,任凭一个人的样子无可救药的刻在我的心里,好久、好久,我回复她:谢谢你。
谢谢你,从此以后,我便又有家了。
那天晚上,我在湖边待了一年,果真看见了她说的烟花,那是我过的第一个露宿街头的新年,我却看见了这世上最美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