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但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好像你睡在自己家里,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家具都被重新摆设过,原先习以为常的每一处角落,每一处缝隙,现在全然陌生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任谁都无法阻挡命运转动的齿轮。
易小冰很想问问他:你真的尽力了吗,你真的不会后悔么!她扪心自问,自己已经放下自尊、骄傲与梦想,也未曾嫌弃他胸无大志,家境一般,只是很简单的想要一个爱她的人,完整的家,平静的生活,这样有错吗!竟也成了奢求。难道在一起真的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如此冰凉!也许相遇就是错误,但你却走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汪凉一遍遍道歉,仿佛真心忏悔就能弥补过错。易小冰只是笑,市医院院长的女儿,呵呵。
他留下一些钱,劝慰易小冰,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希望双方可以过得更好,此后再不见面。
易小冰冷笑一声:“我不富裕,但不缺钱,缺钱就不会找你,我只恨自己瞎了眼睛,你想良心安宁是吧,可以。说着将钱从窗外扔出去。”
窗外,钞票飘飘荡荡,一张张洒落在四方,下起了钱雨,大家哄抢起来,人群爆发了欢呼声。易小冰道:你听,大家都为你欢呼呢,你走吧,接受洗礼吧。
汪凉愣了一下:“真是疯狂的女人。”就开门走了。
易小冰双臂下垂,耷拉着肩膀,望着窗外广场。四周尽是匆匆忙忙的人群,一刻不敢停息,仿佛这个城市一直需要他们。真是可笑的世界,可怜的自己。什么易小暖啊,汪洋啊,全******是假象,世上哪有爱情,不过是生理冲动罢了。
世界上所有的男女,上至王子王妃,下至平民百姓,床下的表现可能不同,但床上的表现大体一致。一个灵魂,无论再高贵,剥去遮羞的外衣,与再下贱的肉身****面对时,也不过是相同的原始冲动而已。
原本以为人与人相同,世界上只有一种人,就是人,但如果人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要互相伤害,为什么要有高低贵贱。还不如自暴自弃,做一个妓女呢,想想就他妈疯狂。出卖肉体和出卖灵魂,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吧,而且前者社会危害更小。
易小冰一路走着想着:“从小到大,那些错过的光阴,那些未来的及发生的事,那些搭错车的巧合,那一次次错排的时光纽扣,伴随着自己的成长历程,逼的自己像逃难,自己磕磕绊绊连滚带爬向前进,脚下的道却一路坍塌,明明想放飞自己,却没有翅膀,而如今终于跌落悬崖。”
跌落就跌落吧,反正我也不是任何人的骄傲,也许还能看到平日里他们莫不关注的脸上是怎样展现正义的表情。
后来,她走到了一家很小的门头房,是旧平方搭建出来,没有招牌,没有门面,只有双开门的玻璃门上贴着“按摩”两个大字。
易小冰走了进去,一个浓妆艳抹的约有30岁光景的少妇,抬头笑问:“小姑娘来次有什么吩咐。”
易小冰身子一口气,忍住战栗道:“我来应聘!”
少妇一听就笑了:“哈哈,小姑娘别开玩笑,老老实实回家,找一个可爱的小男朋友,结婚生子,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多好。”
易小冰激动道:“为什么你能做,我不能做!”
少妇都要笑出眼泪:“小姑娘,你不知道,我没有回去的路了,而且我什么都不会,我是被迫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哪里都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会有许多小伙子追求,你可不要自甘堕落。”
易小冰道:“我自愿堕落,我不怪任何人,我就要留在这里。”
少妇呵呵一笑“:真奇怪,昨天刚遇见一个和你一般大,穿着粉红色高跟鞋的女孩儿,被我赶走了,她那妆画的,鲜艳的像火。”
易小冰也没有听进去,老板娘从后院走进来,显然是听见对话,脸上笑开了花:想留可以,就怕你做不了。
易小冰道:“我什么都能做。”
老板娘说:“好,那这样,我也不用培训,你挨过三天,就算录用了,分成给你最高,怎么样。”
易小冰道:“一言为定。”
夜晚来临,易小冰遇见了第一个客人,是一个满脸油光的肥壮男人,脖子上戴着骷髅脑袋。易小冰端着必要物品,心里不断发抖,想自己一定会被压死。她忍着恶心,迟迟不愿脱衣服,男人等得不耐烦就一把抓过来,伸手就要脱她裤子。他是那样粗鲁,那样亟不可待。
面对这样的人,易小冰实在张不开腿。
她尖叫一声,抓花了男人脸,就要逃跑,却被男人抓住。男人很生气,不断骂她贱货、婊子,明明是鸡还要装清高。
少妇赶紧跑进来一边拉开两人,一边赔不是,男人仍然怒气微笑,而此时易小冰已经挨了两巴掌。
男人走后,老板娘也不数落,直接要她走人,而她好话说尽,承诺不再与客人冲突,好歹留下来。
约莫一个小时,又一位客人走进来,四五十年纪,有些佝偻,很老实额样子,易小冰很不情愿,不愿走上前,少妇只是笑笑,很自然地问话。虽然易小冰年轻漂亮,结果那人选了少妇。
而后走进来一位年纪相仿的男人,被易小冰带进房间。男人落座后,和他谈话,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姿势与玩法,有些甚至够变态。
易小冰忽然爱惜起自己,感觉就这样堕落下去,还不如去死,于是一下跳下床,飞也似的逃出屋子。
她漫无目的的走,走到再也走不动,想想几天来的所作所为真是疯狂。深夜里,她就倚在人民公园的火炬塔旁一动不动。火炬塔十几米高,没有火种,也没有光明。
易小冰抱着自己,露水打湿了衣服,一直到了清晨。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易小冰正要睡着,易水寒突然出现在眼前。
易小冰握住易水寒的手哭成了泪人,妆花了一脸,反正丢尽了脸面,又干脆放声大哭。易水寒想也不想就将她抱起,伸手拦一辆车,逃之夭夭。
路程短暂,回忆漫长。易水寒思绪扔在纷飞,车已经停下,易小冰却在他肩上睡着了。
易水寒泡了杯热牛奶,开门见山:“小冰,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要振作,我听易安然说你又辞职了,很放心不下,到处找不到你,只好到你经常来的地方等,终于等到你。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此刻的易小冰,复杂的心情里添加了愧疚,她摇头道:不不,我配不上你,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不能接受。
易水寒摇摇头: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我想要的是未来,我对我们有信心。
易小冰还是拒绝:我有自己的土壤,而你就像阳光,你是最后的温暖,我不想破坏,我不要失望。
易水寒道:你要勇敢,要相信自己,要相信我。
易小冰笑:勇敢,哈哈,我还不够勇敢么,我走过那么多的路,受过那么多的创伤,我一路滴着血走到现在,不勇敢早就死在半路了。或者,我已经死在了过去某个时间的节点,我原以为,我的世界充满色彩,阳光明媚,但其实,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从小到大都是,但是有东西代替了太阳,所以它并不显得暗黑。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没有太阳,我也不怕失去,我也不怕被骗。但我怕我刚把一个人当做太阳,他便如流星逝去了,我刚相信一个人,就被骗的团团转。我不恨他们,我只恨自己没有明亮的双眼,不能辨别人心。
易水寒目光坚定:“行,让时间见证吧,我不会离开你的。你知道嘛,有些人注定不能做朋友,你越靠近,越想拥有,哪怕犹如飞蛾扑火,你也会奋不顾身。你的影子注定在我脑海不能抹去,我愿意等你同意。”
易小冰起身:“谢谢你的牛奶,就这样吧,我走了!”
易水寒叫住她,拿出一盒巧克力,上面有“LOVE”的字样:这个送给你。
易小冰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谢谢,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