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人。
有个性,有才华,没自信,长得不帅,名字都不重要,最终被易小冰很嫌弃的甩掉,长得不帅,既张不开嘴,也张不开腿,有才又不能当饭吃。
第七个人。
名字也不重要,长得帅,有个性,有才华,不浮夸,人很不错,待易小冰也很不错,算是富家子弟中的极品。易小冰横竖找不出毛病,一肚子火没处发,反而差一点就被他感化,差一点就决心告别过去。
但他们还是分手了,确切说是易小冰又把人家甩了,实际理由也找不出,真是窝火,只能找个世间通用的理由“我们不合适”。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在好人渐少的今天,又失去一个未来的好丈夫。
第八个人。
……
第九个人。
……
易小冰实在厌倦,有时候恨不得就此孤单一辈子,把所有的好都对待自己。
阳光明媚,春光咋好,暮然回首,青春不再。追忆那些颓废的过往记忆,易小冰才明白,原来它一直躲在角落里冷笑,而后慢慢渗透心里,形成不经意间叹息便会引起的微微刺痛。那刺痛就像扎进树干的钉子,哪怕拨出来,伤痕是永远存在的。
有时候,这些来来往往的过客,停留的时间或长或短,都渐渐消失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从这个世界里消失,就好像你做了一个梦。而现在,梦醒了。
现在的易小冰已经由当初的小女孩儿变成阅尽人世百态而依然散发着坦然和精致魅力的女性。她的脸庞变得圆润,披肩短发变为齐腰长发,清澈漆黑的眼珠变得温暖深邃,她腰间的线条变得缓和,但你偶尔仍见那执拗与傲气亮光眼底忽现,那是与二十几年前刚出生时一样的眼睛。
大伯终于去世了。他年纪轻轻便退学,之后入伍退伍结婚生子养家糊口,受苦受累几十年,有时候饿了啃冷干粮,渴了喝凉水,身上常年是那几件衣服。于是,牙齿早早掉光了,胃也出了毛病,身上大小伤疤不计其数过了一个花甲,他终于为掏空了的身体付出代价,而至此为止,世上的繁华他不曾染指,未曾犒劳过受苦的身体,也未曾欣赏过灯火琉璃。
他从未对自己说过抱歉,他只是恨,恨老天不公,恨自己无能,他最后的奢求,只是多活几年。他本以为能够活过同样操劳的奶奶,他本以为可以享受最后的时光,但他弥留之际仅仅希望能够毫无痛苦的离开。
姑姑们又恨又怜,恨他不孝敬老人,恨他刚愎自用,又怜他丢下一家老小,年纪轻轻便离开人世。
易小冰从未曾奶奶口中听到任何人不是,她对大伯的了解大多来自家中其他人描述。本来她对大伯并无好感,甚至幻想有朝一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回家路上,逆着风,她却流出了眼泪。随着大伯离世,堂哥成为家庭支柱,上一代人彼此的恩怨,上中下三代人的恩怨大概就此埋于黄沙之中。
大伯离世当晚,所有人都居此,家里灯火通明,几位姑姑眼眶红肿,相互交替搀扶大伯左右胳膊。大伯浑身浮肿,已经不能躺下,只能坐在沙发,却也直不起腰,佝偻着垂下头。几位年轻力壮的堂哥堂弟交替着两手撑住他的额头。
大伯难受的要命,可是他已经呼吸艰难,更说不出话,他额头大汗淋漓,堂哥则心疼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地。大伯眼睛处于迷离,喃喃自语着,嘴里时常滴下唾液,两旁的姑姑和闺女则替其擦干。
堂哥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但他不敢去睡,总是想着多看父亲一眼,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叫一下没有动静的大伯。反复多次,堂哥又纠结不已,因为他又不想自己父亲受尽折磨。
人的脆弱,就像风中摇曳的蜡烛,你努力地保护,努力地保护,还是于事无补。烛光的熄灭远远胜于希望的破灭,希望破灭,也许有人能够点亮,烛光熄灭彻底断绝了希望。
挨到第二天下午,挨到所有人都不忍心看到大伯成为病痛的俘虏。大伯的离开成为众望所归。易小冰不清楚,人一旦处于这种状态,虽然活着,完全没有灵魂,没有认知,甚至没有本能,是否还能称之为人。
慢慢的,大伯面上皱纹舒展开来,痛苦也消失了,眼睛里恢复了神采,大姑姑说这是回光返照,虽然短暂,却足够回味自己的一生。她还说,与其他人无关,这是与世界,与过去的自己告别。这是一个人自出生以后,一生中最清朗明礼的时刻。
然后烛光熄灭了。众人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