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歌不悦地看着围在灵儿身旁花枝招展的女眷,大手一挥,将人从包围圈中拉到身旁,爱怜地擦拭过她额上的香汗:“诸位,灵儿身体不适,不得在外久呆,你们接着喝,本王先行带她回府。”
大臣们讪笑着让出一条道来,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阻拦摄政王啊。
顶着身后复杂的视线,二人十指紧扣步出朝殿。
“呼,舒服多了。”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灵儿拍着胸口,一脸又活过来的样子。
莫长歌揽腰抱着她,一边等太监去备轿子,一边说:“方才见你应对得当,本王还以为你颇喜这等场合。”
“谁说的?”她都快被那些胭脂水粉味儿闷死了好么?不过,能进宫来见明儿一面,很值得!
“往后这些人你若不想应付,只管不理便是,无需勉强。”应酬?他莫长歌的娘子,可不是用来与达官贵胄府中的女眷周旋的。
“那怎么行?这些人都是朝廷命官的妻子,打好关系有利无害。”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再说了,他在朝中做官,总得和大臣们结交。
白灵儿虽对朝政一无所知,但这些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呵,真要走得太近,有的人怕会睡不安稳了。”莫长歌喃喃低语道。
“你在嘀咕什么呢?”白灵儿推了推他的胳膊,追问道。
“没什么,走吧,轿子来了。”莫长歌敛去面上外露的情绪,将人抱在怀里,飞身跃下长梯,钻进了太监抬来的轿子里。
登基后,礼部所备的国号,经太子挑选,改年号为永乐,大赦天下,重开选秀充实后宫。
白灵儿莫名其妙的发现,自从登基大典后,每日往府里递帖子邀她赏园、游湖的名门夫人数不胜数,除却经营店铺时的一些熟客,还有不少人她连面也没见过。
这些帖子黎叔一个不落收下,却没往她跟前送,要不是用膳后散步时,听到下人谈论,她还不知此事。
“你说,我要不要去见见啊?”午后艳阳高照,灵儿懒洋洋侧躺在床榻上,享受着莫长歌的亲手按摩,双眼惬意地眯成小缝,嘴里还问着正事。
肩部的力道有一瞬的停顿:“挺着大肚子,万一出了差池,本王找谁哭去?不许见!”
“主人去见见啦,每天待在家里,我好无聊的。”白白持反对意见。
“别听兔子瞎说,主人,你应该听二呆的话,这些人居心不良,有什么好见的?”红红选择站在二呆的阵营里,帮他说话。
白灵儿沉思片刻决定综合一下意见,等生完孩子,再同这些人应酬。
想明白后,她便把这事抛开。
“舒坦吗?”莫长歌轻声问道。
“嗯,很舒服。”他的手艺愈发好了,力道也恰到好处。
陌影从半空中旋身而落,往殿内瞄了一眼,有些踌躇,他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找你的。”白白敏锐的感知到屋外有人,灵儿得了信儿,抬头向殿门看了眼,然后拍拍莫长歌手,示意他可以停了。
莫长歌松开手指,拧眉看向陌影,神色颇有些不耐。
他最为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扰到他与灵儿的独处。
“快去啊,说不定找你有什么大事。”灵儿憋着笑催促道。
这货要不要露出这么幽怨的表情啊!真像个孩子。
莫长歌冷着脸踱步出门:“你最好有要事禀报。”
否则,他非治陌影一番不可。
森冷的语调,让陌影心尖狠狠一颤。
他忙垂下头去,沉声禀报:“主子,今日早朝吏部与工部两位尚书联名上折,奏请朝廷抑商。”
抑商?
莫长歌眸光一沉:“这事与工部何干?”
“工部尚书呈上折子,上边列举了多地农田被商贾购入名下,至无数百姓家无肥田可用,且受雇于商人,为其做事,以至重建漠河、修复锦州堤坝等各项工程难以找到工人做工,吏部尚书提出,抑商之法,应推举皇商为天下商贾的表率,从而令朝廷摆脱商贾牵制的局面,国库亦可充实。”陌影说完后,屏住呼吸,等待着莫长歌的指令。
工部、吏部尚书,是太子的亲信,从其入主东宫便一直簇拥左右,若说他们背后没得太子的默许,谁会信?
“嗯。”莫长歌沉默良久,才淡淡应了一声,神色有些晦暗,却是叫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为何。
陌影心中焦急,忍不住又说:“主子,若朝廷当真抑商,您多年来苦心经营的铺子,只怕会遭到打压啊。”
太子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抑制商人发展,国内近年来,商贾地位远比前朝要高,不少商人自给自足,除每年上缴的税收外,其他收入皆由自己占有,一旦抑商,朝廷定会加重税收,至于会采取何种手段牵制天下商人,暂且不明。
但风声已起,若不早做准备,等到朝廷真的动了手,颁布了榜文诏告天下,那就晚了。
“他这是在逼本王动呢。”莫长歌意味不明地轻笑道,“暂且命各地管事儿按兵不动,且看看朝廷下一步要如何走,再做定夺。”
皇兄他不清楚自个儿手中的产业具体有多少,若想大力度打压,太难。
现在放出风声来,何尝不是想着打草惊蛇,叫他自乱阵脚?
从先皇起,朝廷扶持商人借以推动各地民生发展,而今天想要一举打压商人,统合成一股绳,还要选个皇商听朝廷之命,莫说他不答应,天下商人谁会乐意?
不过是窥见他麾下产业太多,乱了心神,想以此来压制罢了。
“是。”陌影咽下了满腹的劝说之词,未曾再劝。
“陌影找你说啥事儿呢?”见他回来,灵儿忙不迭问道。
“些许琐事而已。”莫长歌没明说,“你还不快躺好,小心压着肚子。”
他伸手将灵儿扶好,让她躺平。
“瞧你这圆不隆冬的身子,活像个肉球。”莫长歌笑眯眯地调侃道,恶作剧般用手戳了戳灵儿浮肿的手臂。
“你说谁是肉球?”自尊心大大受创,灵儿论起脑后的玉枕,冲他砸去。
脚下利落一转,顺势将玉枕接住:“这东西价值连城,摔碎了,你拿什么赔给本王?”
“谁说的,他的就是我的?”灵儿磨牙问道。
“咦,有谁会说这么傻的话吗?”莫长歌佯装迷茫,轻松的笑意驱散了眸中的凝重与冰冷。
“哼,你就装吧,反正我记下了,这府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的,我乐意砸就砸。”灵儿得意地哼哼两声。
莫长歌好似见到她身后有一条快翘到天上去的狗尾巴,莞尔一笑:“得,只要你高兴,就算败光了本王的家财,本王也由着你。”
宠溺无边的话,如春风拂过灵儿的心窝。
“成天油腔滑调没个正经。”她羞红了脸,轻声嘟哝。
“但有人却偏爱本王这样子不是吗?”莫长歌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样子着实有些讨打。
白灵儿气笑了,刚想起身好生同他说说做人不能太没脸的事儿,谁料,身子刚坐起,小腹忽然一阵抽痛。
“啊!”好疼!
“怎么了?”莫长歌脸色骤变,闪身逼近床沿,至于那只价值不菲的玉枕,则被他无情的丢在了地上,“哪儿不舒服?”
灵儿疼得冷汗直冒,小脸瞬间白得像纸。
“传太医!”
宫中数名太医被隐卫拎着衣领,像小鸡般提来王府。
刘孜亲自为灵儿玄丝诊脉,屋中的气氛似是凝固了一般,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莫长歌侧做在床边,心疼地为灵儿擦拭着汗珠。
黎叔焦急地在门外踱步,双手合十在胸前,不停祷告,盼着王妃能母子平安。
“王爷,请借一步说话。”刘孜神色稍显严肃,太医里,只他一人知晓灵儿怀有双胎。
莫长歌点了点头,刚欲起身出门,手腕却被灵儿一把抓住。
她忍着疼,不安地看着他。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莫长歌柔声安慰道。
“是啊,王妃,”黎叔也急匆匆进了门,“您就放宽心,有这么多太医在,出不了事儿。”
白灵儿勉强压下了心中的忐忑,目送二呆出门。
肚子阵阵抽痛,时断时续,就像有谁在拿刀子割着她的肉一般。
贝齿在下唇上咬出一排齿印,她疼得汗流满面,却始终忍着不肯吭一声。
白白急得在空间里直打转,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染上几分湿意。
呜呜,它太没用了!主人在受苦遭罪,它居然不能帮主人分担。
莫长歌同刘孜在长灵居的墙角处停步。
“王爷,灵儿她的脉象甚是混乱,且身子有水肿之状……”
“本王只想知道,她是否性命堪忧?”莫长歌不想听这些废话,面容冷峻似川,透着一股狠厉的狂躁。
“有这个可能。”刘孜苦笑一声,“我为灵儿开了补血养气的药方,但这些药怕已是被腹中胎儿吞噬,以至母体羸弱。”
换句话说,灵儿所吸收的营养,通通被两个孩子稀释掉,双胎在身,本就对怀胎者是一种煎熬,女子生产便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更何况她这一次,怀的是两个孩子,每一次胎动,远比寻常孕妇反映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