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3)
说到这里，他又一把拉她起来，疯狂地吻起她来。这一次已与刚才大不一样，仿佛故意要侮辱她，使她难受。他的嘴唇慢慢地滑到了她脖子底下，最后还贴到了她的胸前，她用力地挣扎着把他推开，感到又气愤又难堪。
“你不能这样!你太放肆了!”
“你的心跳得像只乱蹦的小兔子呢，”他讥讽地说，“恕我冒昧，你的心跳得也太厉害吧。别生气了，你这副处女般羞羞答答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直截了当地说吧，要我从英国给你带点什么回来呢?戒指?还是别的呢?”
她本想把这场生气的戏继续演下去，瑞德说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她犹豫了一下，说：
“唔——钻石戒指吧，瑞德，买个最大的啊!”
“那样你就可以四处炫耀，‘瞧这是什么!’对不对?好吧，我买个最大的，就让你那些不怎么富裕的朋友去相互安慰，悄悄地说：‘瞧她那神气，戴那么大的戒指，真俗气。’”
说完他就突然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她跟在后面，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回家收拾行李去。”
“唔，可是——”
“可是什么?”
“唔，没有什么了，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
他拉开书房的门，走到过厅里。斯佳跟在他后面，手足无措，还感到有些失望，她没有料到会这样草草收场。他随手取过大衣，穿好，又拿起了手套和帽子。
“我会写信给你的，要是你改变了主意，就赶快来信告诉我。”
“你就不——”
“还有什么?”他有点不耐烦了。
“你就不亲亲我，表示告别吗?”她小声咕哝着。
“我亲过你多少次了，还不够吗?”他低下头朝她笑笑，“你这么一个有教养的年轻女子——我刚说过，是很有乐趣的，是吗?”
“啊，你真坏!”她大声嚷嚷起来，也不管别人会听见了，“就是你永远也不回来，我也不会在乎的。”
她转身往回走，以为他一定会伸出温暖的手，拉住她的胳膊，可他却打开了前门，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我会回来的。”他说完就走了，剩下她站在那里看着关上了的前门发愣。
瑞德从英国带回来的戒指的确很大，大得斯佳都不好意思戴出去了。戒指当中是一颗四克拉的钻石，周围还有一圈绿宝石，这戒指重重地压在手上盖住了她一根手指。斯佳怀疑瑞德不怀好意，特地做得这么扎眼。
瑞德从英国回到亚特兰大并把戒指套到斯佳手上之前，斯佳没有告诉任何人。因此，当她把订婚的消息一公布，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三K党事件之后，瑞德和斯佳是全城最不受欢迎的人。以前斯佳的不守妇道的行为，只是招来一些指责。然而自从她的出格行为造成了弗兰克和托米的死，而且还危害了另外十几个人的名誉后，指责便一下子变成了公开的谴责。至于瑞德，战争时期他傲慢，做投机生意，就招致全城人的痛恨，后来尽管救了几位知名人士的命，也无法赢得人们的好感。
这些知名人士的太太们之所以恨瑞德，因为她们一直遭到北方佬的讥笑和鄙视，抬不起头来，她们都认为而且直言不讳，要是瑞德真为三K党着想，他该更体面地解决这个问题。
她们都说，瑞德是故意这么做的，是有意让城里有威望的人名誉扫地。因此，人们不但感谢他，反而更鄙视他。
在瑞德和斯佳没有宣布订婚之前，尽管他们很不受欢迎，但大家在表面上对他们还是客客气气的，现在消息一公布，这一点冷淡的客气也不见了。他们订婚的消息像一颗炸弹，炸得全城都为这震动。弗兰克才死不到一年，她就又要嫁人了，而且弗兰克还是她杀死的呢!她所要嫁的这个名叫巴特勒的男人开着一家妓院，还和北方佬以及北方来的冒险家相勾结。他们俩，要是单独说来，大家还觉得勉强可以忍受，可是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结合在一起，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两个人都是臭名昭著的恶人，这样明目张胆地结合在一起，真该把他们赶走，不让他们呆在这个光荣的城市里。
要是他们订婚的消息是换个时候宣布的，亚特兰大人也许还可以比较宽容，可现在是一个非常时期，瑞德结交的那些北方来的冒险家和投靠北方佬的南方人在当地名声特别不好。他们订婚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正好赶上当地人民反对北方佬及其追随者的情绪最强烈的时候。
战后的重建运动已进行到第三个年头，这是充满了恐怖和痛苦的三年，大家都觉得局势已经坏到极点了，现在人们才意识到最屈辱、最痛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三年来，联 邦 政 府一直把自己的统治和思想强加在佐治亚州人民的身上。政策依靠军队强制执行，因而新政权并没有得到本州人的信任。州里的领导人不停地进行斗争，要求本州实行自治，他们不肯屈服，坚持抵制北方佬的统治，拒不接受华盛顿的意旨作出本州的法律。
佐治亚州从来没有正式投降过，但它的斗争也徒劳无功，在这场斗争中，它是不可能获胜的，但至少它推迟了那种不可避免的结局的到来。在南方别的州里，已经有字母也不认识一个的黑人在政府中身居要职了，但是佐治亚州由于受到了顽强的抵抗，还没遭这种厄运，三年之中，州议会总体上还控制在白人和民 主党人手中。北方佬军队遍布各地，在这种情况下，州府官员和州议员的权力是有名无实的，但至少他们算是控制了州政府。而如今就连这最后的一个堡垒也被攻破了。
四年前，约翰逊及其部下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一八六五年以后在政治领域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佐治亚州的民 主党人的步步退让。联 邦 政 府势力日益壮大，文职官员越来越无能为力。最后，佐治亚州沦为一个军事区，也不管本州法律是否允许，州议会是否同意，根据军方命令，一定要让黑人参加选举。
就在瑞德和斯佳公开订婚消息的前一个星期，佐治亚州举行了一次州长选举。南方民 主党人的候选人戈登将军是当地人中最受爱戴，最有威望的人，与他竞争的是共和党人布洛克，由于黑人的参选布洛克获胜了。
现在北方佬、冒险家和黑人终于掌握了州议会，于是民怨沸腾。在亚特兰大，乃至整个佐治亚州，都热情激昂，怒气冲天。
而瑞德?巴勒特正是人们深恶痛绝的布洛克的朋友。
斯佳除了自己眼前的事，是什么都不想搭理的，所以对这次选举她一无所知。瑞德也没有参与这次选举，他和北方佬的关系也还是和过去一样，不过，他终归是布洛克的朋友，这桩婚事要是成了，斯佳当然也成了一个投靠北方佬的人了。对于敌对阵营中的人，亚特兰大是从不宽容的，所以他们订婚的消息一传开，人们就只想到与他们两人有关的种种坏事，他们的好处则什么都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