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商搞发行,又叫第二渠道,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要靠个人信用做生意,而不像新华书店那样要靠合同、公章。在书商眼里,公章绝对没有个人签字管用。即使有公章,书商也可以随时翻脸,是他当初盖的公章他也会完全不承认的。
造成这样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钱。书商的出现也有20多年了,他们当然不可能代替新华书店系统,也不可能代替出版社系统,但是他们多少补充了两个系统的不足,他们之所以不可能代替,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几个有信用的人。
所以书商现在的生存环境并不好,他们给人供货都是赊账的,别人卖完了才会跟他们结账,卖不完就退还,如果一个书商只出了一种书,他别想和下面书店结账的,必须出后面的书才能结前面的帐。
书商既要求下面的书店,也要求上面的出版社,他们唯一能够坑的就是作者了。这已经成为二渠道的潜规则,不仅没有名气的小书商要坑作者,大书商更要坑作者。出版家贺雄飞也不例外,我之所以拿他说事,就是因为他在我看来是一个非常敬业的社会科学类的出版商,然而他在许多作者中口碑不好,主要是他经常欠债,欠作者稿费。余杰是他包装出来的,本来他是做了好事,但是余杰却恨透他,余杰的书在他手上发行了50多万册,他只给了余1万元人民币。自然他也有道理,原来和余说好的就是1万,谁也不能保证余会火,那么其中的风险就要贺来承担,大风险有大利润,这在生意场上是游戏规则容许的。但是如果事后贺能够补偿一些给余,哪怕象征性地补偿一些,他不就多了一个长期朋友吗?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说不能坏了规矩。他几乎合作一个作者,就和对方翻一次脸,这当然是说这个合作者的作品有了强大的市场了。有一些作者比较有涵养,吃个哑巴亏算了,好在作品还是有影响的。但也有不服气的,比如最近他遇到了和他同样小气的新疆的刘亮程,人家就不断在各种场所骂他,甚至要短信攻击他,他到处给人说刘某是什么样的无理无聊无赖,但是真正支持他的并不多,在出版界同样有名气的祝勇、野夫就十分反感他,野夫曾经对我说,贺欠了他3000元,十几年了,至今没有还。野夫在出版界是以豪爽著称的,他当然不是在乎钱,而是贺现在完全不承认有这回事了。因为经营问题,他甚至和自己的弟弟翻过脸。
有一次在长沙,余开伟为了出版自己的著作,当着我的面请求贺,只要能够帮助自己出书,他可以放弃稿费。
其实,我是能够理解贺的,他作为一个书商,虽然也要向钱看,毕竟自己还是个做学问的,有理想,一直在做政治思想方面的书,那么这些书有不少是小众的,必然产生亏损,他就得拿赢利部分去填补亏损部分,这样一来,他必然要得罪一些有影响有市场的作者。
很多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作者都被这样的书商玩过,我的好朋友古远清这两年就因为和书商打交道而烦恼不已,他出版了两本书,至今没有拿到一分钱,书商说亏了,其实我在全国各个书店都看见他的书走得还不错,几万本没有问题。
我自己也有个例子。1998年,我的一本书先卖给山东一个女书商,拿了一点钱,但是这个女书商是做盗版的,她没有整体策划一本新书的能力,一年过去,书没有出来,按照合同,版权又回到我手上。这时出现一个山东男人,他大概靠老乡关系,从女书商那里拿到书稿,出版以后发行7万多册,赚的钱在北京亚运村附近买了大房,说好了要给我一些补偿的,我这一等就是十多年。
这个书商有一张油嘴,需要用你的时候,天花乱坠,所有的话都往高里说。这十年,我帮了他不少,认识大量作者,疏通各种关系,他出的书因为政治问题也是我去帮他摆平。他不断给我画大饼,其实我也不相信,只是出于善良,好多书商欠我的债,只要书出来了,有社会影响了,我就不大在乎钱了。
前几天,他又到珠海,他透过我的关系,一直跟这里的出版社保持联系。每次他到珠海,我都要请客,这次他说跟他去北京看看,费用当然是他出,我想他可能是良心发现了,这么多年,好歹应该有些表示。为了替他节约,我只是要求他买来回打折的飞机票,1260元,在北京的吃住另外有朋友安排。在我已经和北京朋友联系以后,他要我等消息,并要求我请客,我找了一些朋友来陪他,两顿饭花了600多元,他不断地要酒,明明喝不下了,还要,结果都浪费了。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并且不接我的电话。原来他只是为了在珠海骗我几顿饭,这次想了这么个主意,我不知道他以后还找不找我。
当然,骗子的手法有时并不复杂高明,只是利用人们的善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