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觉得与时俱进还是有一些道理的,由此衍生的与石俱静、遇室凥惊,都是不错的表达。
单位一个大哥级人物,在位置上的时候,一向温良恭俭让,没有一点贪官的居高临下。忽然落下马来,具有落差感,先是委屈,后是唠叨,继而向祥林嫂方向发展,几年过去,逐渐有大观园里的焦大形象,不高兴就开骂。我也是老资格,因为没有爬过高,从来没有落差,所以没有资格做焦大。
但是江湖上,有人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标准的杀手,一有风吹草动,就让我制造风声鹤唳的气氛。其实许多时间,我是有感而发,不是地方军阀配合中央军围剿那些处于崩溃的长征的队伍。记得那年有北京大学余杰者,蓦然坐大,文学江湖一时颇不适应,有朋友如祝勇贤弟,要求我配合一篇激扬文字,我至今不知道他是要求我小骂大帮忙,还是剑剑封喉。因为余杰的第一本书和我的《李更如是说》还有易中天的第一本畅销书都是在1998年同时出版的,余杰的书是贺雄飞做的,易中天的书是野夫做的,我们甚至在北京同一个印刷厂排版。三个书贩子同时经济翻身。
所以我没有参加围剿余杰。
这些年,住家的写作没干多少,站街的骂人却时有记录。好多事情出来了,有热心快肠者总是第一时间提供内部材料,怂恿我去出头:你有影响啊。
这不,茅盾奖又开奖了,是不是范进中了,可能关系者自然明白。有同志催促我包子趁热吃,也咬它两口。
我记得克雷罗夫有则寓言,一个厨娘骂偷吃的猫,说你这个混蛋,老在这里偷东西,不要脸的,猫则一边认真地甚至是虚心地听着,一边照吃不误,厨娘骂完了,猫也吃完了。
有时我也感觉,是不是我自己需要反省?你骂他有什么用呢?
有一个名称现在用得少了,遗老。大清朝漏了不少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辫兄,他们一不小心被时代抛到了民国,郁郁寡欢。许多东西看不惯,但是看不惯的东西总是层出不穷,你超女,我就快男;你芙蓉姐姐,我就干脆凤姐。谁丑闻多,谁就牛,发展才是硬道理。
于是指责,于是开骂。但是,于事无补,民国还是回不到大清朝了,民国还是继续向军阀混战一路小跑而去。
那么你的意思?有朋友斜眼瞧我:同流合污?不能这么直白,同流不一定合污吧,好像那什么周敦颐还辩解过,出污泥而不染嘛,或者,不要染那么多嘛。而且,越是在污泥中,才越养荷花呢,泥越污,花越艳,朵越肥。
麻木,是我现在的状况,不是我懒,是麻木。对于各个作协系统,我好像一直不满,于是批评,于是指责。后来我才发现,我批评它,说明我关注它,说明我爱护它,说明我还对它抱有希望。可是,它什么也没有给我啊,它的任何资源都没有我参加分赃的资格。
懒得骂,我费那么大劲,把那些人骂出名了。我却落个什么好来?
我开始劝说那些高血压,民国又怎么样?民国是非常腐败的,你看看那些达官贵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哪个没有别墅?我们现在忽然有人怀念民国风范了,其实民国的腐败不一定比现在差。
任何时代、任何社会、任何团体,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资源是人家的,平台是人家的,你想被人诚邀?先说说你有什么资格?
只有一点,你想参与,你就得服从那些游戏规则,这就叫同流,同流的目的你要想清楚,就是能够支取一点浮财,让自己的肉身过得舒服一点,如此而已。
老像阿Q那样,除了上街喊一声“妈妈的”,还有什么用?等待阿Q的不是吴妈,而是被这个社会送去砍头,也许临死之前顶多画一个不太规矩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