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字旗下,梁雄厉声大喝:给我站住!不得后退!
溃兵怔住。梁雄拍马挥刀,接连劈死了几个丧魂落魄收不住脚的兵、将,怒极……回顾御林拱卫的銮舆,听着纱帘半掩的辇窗中不时传出的咳嗽声,梁雄顿生感慨、不由性起,奋刀纵马振臂大呼:为了陛下——跟我冲啊!
众将、众兵:冲啊——
杀啊——
鼙鼓震天;
士气又振;
梁雄身先士卒,亲率众将,纵兵发起又一波攻击……
第82场晋阳城门下日外
战鼓雷动。
杀声震耳。
梁雄麾军至,冒矢跃马飞跨过护城河,回身高擎大刀自半空里劈下,“咣”“咣”两声,吊桥铁链早被砍断,轰然一声落下,横亘河面。
众周兵喊声连天,争先恐后,汹涌过桥。
梁雄挥鞭督赶众军攀爬城墙……又是一阵邦子响,城上万弩齐发,雷石滚木俱下,周兵鬼哭狼嚎,横尸遍地……梁雄恼极——屈身坚城下,有劲使不出,直憋得面如猪肝、双目喷火……大吼一声,索性袒裼甲胄、赤裸上身,将一杆乾坤日月长刀舞得风车一般,密然无隙,屏挡住射来的飞箭,掣过云梯,狂呼着疾步向城头蹿攀而上……
第83场晋阳城头日外
北齐安德王高延宗正亲自指挥弩兵放箭,忽见一敌酋竟爬上城垣,焦急大喊:快,快快给我活捉此贼!
沭阳王和阿于子、征西将军韩骨胡、武卫将军兰芙蓉、綦连延长,右卫将军万俟扎达等闻声趋前,来取梁雄。
梁雄跳下堞口,挥舞大刀;力战数将,毫无惧色……
几个回合后,梁雄瞅个空档,手起一刀,先劈死了肥大多力的兰芙蓉,随后又乘势发威,砍翻了挺枪来刺的綦连延长。
剩下的齐将也不胆怯,继续持械同梁雄展开恶斗。
另一边,唐邕、沮山率硬弓手火箭齐发,周军梯、车、器具等尽皆燃烧焚毁。
随同梁雄爬城的兵将或被射杀,或被烧死,或坠落摔毙……其状惨烈。
梁雄只身囿困城头,此时也杀红了眼,索性撇掉豁口的大刀,赤手空拳同齐军肉搏……
齐军见梁雄没了兵器,都松了口气,一个个放胆奔将过来捉他,争立头功……
梁雄且战且退,愈斗愈勇,卖个破绽,就势一把揪住率先冲过来的牛高马大的万俟扎达,拼足蛮力,举过头顶,一旋身,原地转了几圈,大喝一声,扔下城头!
和阿于子、韩骨胡等将全被吓退。
齐军见状,无不骇然。
安德王高延宗眼见梁雄瞬刻连杀自己三员大将,恨入骨髓。“啊呀呀!”断吼连声,执剑指挥更多的兵将聚拢来,端戈挺戟朝梁雄围逼上去……
第84场晋阳城下周军阵前日外
秋风萧瑟,人饥马疲。
中军门旗下,御辇不失威严。内侍、近臣,御医、侍卫环立前后左右。透过纱帘,隐约可见宇文邕正在辇窗里紧张关注着城头战况……转而,帝手伸出窗外,急招示——
近侍太监何泉(连忙趋前躬身):陛下,有何吩咐?
宇文邕咳嗽,焦急的公鸭嗓音自辇窗飘出:咳咳,速传谕,鸣金收兵……
第85场晋阳城头日外
齐军围逼梁雄于一女墙下,梁雄犹作困兽斗……是时,城下收兵钲声四起……梁雄虚晃几招后,扭头纵身跃下高峻的城墙……落脚于烟火烧燎的周兵死尸堆上,定定神,兜住一匹无缰无鞍嘶咴儿乱串的惊马,骣骑而退……
第86场晋阳城下周军阵前日外
梁雄归阵拜伏銮驾前:微臣无能暂未破城,有负圣望。乞请陛下裁处!
宇文邕:爱卿毫发无损全身而还,朕心甚慰。咳咳,有你这等忠臣勇将健在,寡人何愁天下不平?现在,我们大家还是商议一下,如何避免死战……看有何良策可尽快克城……
宇文神举出奏:陛下,晋阳郭高如山,城坚似铁,天下无朋。齐人又恃险固守,坚壁不出,一时半会儿恐难攻下。我军远道而来人饥马馁,后军锱重却迟迟未到。时下军中粮断,士卒粒米未粘,如此下去,必生恐慌……
宇文邕:说的是。卫——
卫(上前):微臣在。
宇文邕:命你领一军依循来路北返,接应粮秣锱重速至。
卫正领旨欲去,忽一参军迅至,跪奏:启禀圣上,哨骑飞报:“石岭关下我辎重遭劫,全军覆没。粮草都督慕容俊伟只身逃出……”
言未毕,二甲士已押着浑身带伤、蓬头血面的粮草都督至——
(字幕:伐齐粮草都督,扬威将军,慕容俊伟,字赤)
慕容俊伟(匍匐御前下跪,哭丧音腔似欲申辩):陛下……
宇文邕辇窗内一瞥,气火攻心,又连连咳嗽起来,勃然:汝误我军机,罪在不赦,立斩!咳咳咳咳……
梁雄恨之咬牙,闻听圣谕,立拔佩刀亲手刃之——鲜血四溅,尸身抽搐。(甲士拖走)
第87场同上
梁雄(抚刀归鞘,拜伏启奏):陛下容禀,我军缺粮,利在急战,刻不容缓!晋阳城历来乃齐人屯戎积谷重镇,秣足粮丰。臣请提兵再战,力克此城,夺其粮草,以应亟须!
宇文邕正踌躇间,一哨探前来禀报:启奏圣上,蒙山脚下开化沟口,一拨秃头和尚正赶着大批牲口往山里运粮……
宇文神举(饥肠辘辘,跨前一步再奏):陛下,恕臣直言——敌帅斛律明月通晓兵机,其南下之前想必已将守城方略筹划周全,我军很难轻易占到便宜;退一步说,即便不是如此,就以目前我之兵势而言,饥寒疲惫,想要撼动晋阳坚城,客观来讲,难于登天。(他睥一眼梁雄,继续)万不可头脑发烧,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宇文邕:卿的意思?
宇文神举:以臣之愚见,不如灵活一点儿,调整改变一下原来计划,另作它图。
宇文邕:咳咳,具体奏来!下一步究竟应该如何行动?
宇文神举:陛下,不妨先直接进军蒙山,追杀了那些秃头和尚,夺了粮食,先填饱弟兄们肚皮再说,免生兵变。
卫(立即随声附和):神举所言甚是。蒙山庙堂道场繁博,粟藏盈沛、富可敌国。目前正可取之军用,以解我王师燃眉之急。
辇窗纱帘内,宇文邕隐隐点头:夺粮可行,夺命不必!
卫(继续):臣观此处乾象风水,晋阳地区确确王气正盛——盖缘自蒙山上空瑞气蒸腾!我们先图晋阳,不啻舍本求末之举,未可;不如先斫蒙山龙脉,隳其佛光灵气……晋阳失之依庇,定可一鼓而下!
宇文邕(于銮舆内):梁爱卿,你意如何?
梁雄:回禀陛下,愚臣对星象风水不甚了了。事到如今,也别无好法,唯王命是从!
宇文邕:如是,众将听令——
众人各自归位,肃然而立。
宇文邕:重整旗鼓、恢复进军阵形;左军变后军,右军作前军。撤围晋阳,调转兵锋,进击蒙山!何泉——咳咳咳……
近侍何泉侧身面对辇窗,俯首:臣在。
宇文邕:宣旨——
何泉(转而面对镜头)高声宣喝:圣旨下,众将听宣——
诏命中军副先锋卫擢任前军先锋;
中军先锋尉迟迥接任前军副先锋;(尉迟迥斜睨一眼卫嶲,面露妒恨)
宇文孝伯兼领总理粮草官;
兵马大都督梁雄自领中军;
即刻传谕三军,调转兵锋,进击蒙山——
第88场晋阳城下日外
金鼓阵阵;
号角呜鸣;
周兵军阵,阵形蹈变;
人马饥馑,余威再振。
大军井然调动。
第89场晋阳至蒙山大道日外
周兵一列列方队,刀剑如林;
御辇居中,节钺严整;
浩荡逶迤,杀奔蒙山……
第90场蒙山开化沟口日外
卫、尉迟迥督率大队马、步前军至,远处隐隐可见北齐僧众运粮队……
卫纵马驱兵紧咬不放,执鞭前指:快给我追!
第91场蒙山开化沟内日外
沟深坡陡;
山道蜿蜒;
一行僧人赶着一群牲口,驮着麻袋,逍遥自在地循山路徜徉而上。
一名似是领队的和尚,骑在一匹毛驴背上,手捻佛珠、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并未觉察身后正有大股追兵。
第92场开化沟内土地坡口日外
周军人马饥疲交加,行态又显蹒跚,行速也越来越迟缓……
前方一条岔路,直通一面梁坡,曲曲弯弯上延而幽——
(字幕:土地坡口)
僧人们不紧不慢地走到土地坡口,竟停了下来,分别坐到路边坡坎上,自背囊中掏出些美味粮果,津津有味地吃喝开来……
周兵远远瞥见,直咽馋唾,更是饥饿难耐。
卫不断呵斥催促着:快快,赶上前去,弟兄们就有吃的啦!
士卒们强打精神,加快了追击速度;
僧人们见追兵将至,起身,吆喝牲口,复行;
周军紧紧跟随,看看就将追上,转过一弯山后,竟又拉开了距离——和尚们赶着牲畜,又远远走在了前面……
尉迟迥气喘吁吁骂开了:他娘的,这些刁和尚,咱慢他也慢,咱快他也快……
卫气极(手执开山大斧朝牙将一挥):传令轻甲铁骑包抄上去,休叫一个秃驴走脱!
“得得得得……”,黄尘扬起,马蹄声疾——
一队马军精锐,在卫率领下,奋力趋前……
第93场开化沟内寺底村前日外
丛林郁郁;
涧流湍急;
正悠闲自得行进的运粮僧众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回身看时,周兵已马到近前。
那名领队和尚合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其脸部特写:高长恭装扮)随即撒手丢掉佛珠,手指插嘴中一声唿哨——
众“僧”顿时“惊慌失措”,纷纷丢弃麻包粮袋,牵拉着牲口四下逃散,转瞬消失在山路两旁茂密的林间……
第94场同上
周兵下马。看着满山坡大包小袋的给养,甚为欢欣,也顾不得去追赶逃走的“僧”众,一拥而上,忙着舁抬收拢……
一周兵急不可耐,偷偷抢先解开一只袋口,抓一把“豆粒儿”就往嘴里填……只听其口中“咔嘣咔嘣”一阵响,该兵一脸楚苦,张嘴呕出一摊带血异物——原来吃进去的是一把小石头子儿,牙齿也被硌掉……
卫见状困惑,上前扇该兵两巴掌,执斧砍开另一个大麻包——
“哗……”
众人登时傻眼,麻包内“簌簌”流出的,却是黄澄澄的沙粒,哪是什么粮食!
尉迟迥又接连砍开几个口袋,无一例外,里面装的竟全是汾河豆沙!
卫气急败坏,指着四周山上大大小小的庙宇,声嘶力竭:可恶秃驴!竟敢戏弄王师,给我冲上去,血洗蒙山!
第95场蒙山御驾桥前日外
两山逼窄,崖峰陡峭。
红叶烂漫,层林尽染。
周兵中军,浩浩荡荡,威武而至。
随着御辇轻微颠颤,垂着纱帘的辇窗中晃动着宇文邕模糊的头影——他在观察着两旁的山势。
宇文邕(感叹):仙山福地,仙山福地哪,真是一个险峻而秀丽的好所在!梁爱卿——
御辇旁策马随行的梁雄:臣在!
宇文邕:我军诸将都怕与齐帅斛律明月交战,大司空韦孝宽更称其为“兵圣”,今朝看来,实在过于夸大。
梁雄:谁说不是!臣深以为然,臣就从不把他斛律光放在眼里!
宇文邕:嗯。你瞧,如此山川地势,倘若彼在此处设下一支伏兵,岂不把我君臣送上不归之路?
梁雄(仰首环顾一圈诸峻峰):吾皇英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惜他斛律光已中了陛下您的调虎离山之计,眼下还远在平阳!一俟我大军隳毁蒙山、攻克晋阳、回头挥师南下,与达奚武再造南北夹击之势,必将于平阳之地,降伏斛律光这只恶虎!
宇文邕(龙心大悦):如卿所言,朕心甚慰。嗬嗬嗬……
梁雄(踌躇满志):陛下只管放心,斛律光末日近矣!哈哈哈……
何泉、宇文孝伯、宇文神举等亲随、诸将、臣,皆附和着开心大乐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第96场寺底村前及蒙山沟谷间日外
山道上越积越多的周兵,在前军正、副先锋卫、尉迟迥指挥下,又顺着山谷蔓延开来。他们各持军器,厉声呼号,爬沟涉涧,攀岩越坎,向着一座座寺庙塔像扑去……
(画外音,低沉苍凉地)悠久的中华历史上,曾出现过几次由皇帝发动的大规模灭佛事件,使佛教在中国的发展遭受很大挫折。南北朝末期,励精图治雄心勃勃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出于统一战争的需要及当时的政治经济策略,在位期间于中国北方拉开了灭佛序幕,这是自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首次灭佛以来,中国佛教史上的第二次“法难”……
(伴随着画外音,悲怆佛乐起)——
第97场蒙山梵境日外及内
(悲怆佛乐中,下同)
一队周兵在几名偏将率领下,砸开了一座庙门——
(特写)山门匾额“甘泉寺”
周兵一拥而入,将正在做法事的和尚们驱赶至佛殿角落,然后开始抢吃供桌上的供品……
第98场同上
周将尉迟迥引领一群周兵正在砸一座尼庵山门,未果。
(特写)门额上书“妙胜庵”
兵将们转而用军械毁捣山墙,未几,墙崩塌,周兵冒着飞尘涌入,众尼惊号,四下逃散。
尉迟迥指引周兵翻箱倒柜,寻找粮食、财物……
第99场同上
(字幕:塔林)
一群周兵在塔林中敲砖揭瓦,肆意捣隳浮屠……
第100场同上
一队周兵在寺底村逐门挨户搜索钱粮……
第101场同上
一群周兵正在“观音堂”内拆毁钟楼、鼓楼、经堂,和尚们都未曾见过这等阵势,缩作一团,瑟瑟发抖……供案倒地、香炉倾覆、幢幡四散,一片狼藉……
第102场同上
另一队周兵舁抬着一根横木,正朝一尊佛像撞去——
(镜头闪现“开化寺”匾额)
“!”一声闷响,该佛殿八角须弥坛上的金身佛像顿时分崩离析——肢体断折飞散,佛头滚落坠地。(特写)滚,滚……一直滚出了正殿,继续滚,滚……直到滚到大殿前院中央一棵大树跟下顶住,方才止住不动……
(镜头自树根缓缓上摇至树冠)
这是一株高大苍劲的古柏,树杈上正吊着一位年高老僧。
(特写)正是继鸾方丈!
继鸾方丈面色苍白,神情淡定……
柏树下,站着暴跳如雷的卫及几名亲随将校。
其他僧众有的被周兵捆绑殴打,鼻青脸肿;有的合掌祷告(内有净昙法师),跪地为老方丈求情……
第103场蒙山北峰山巅齐军指挥部日外
(全景)远眺,山峦叠嶂绵延。
(镜头拉至山巅一峁梁上)近处,大树参天,灌木葱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