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后（5月3日）
嘉露把椅子一滑，离开她的电脑，转转头和肩，放松一下脖子的肌肉，瞥一眼手表，4个小时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今天早上她心情好到不得了，差点从车里一下子跳进办公室，现在她看着刚完成的文件，感觉更轻松快活了。
她写好一封电子邮件给史高泰，加上附件，然后将邮件发出，他收到一定会很惊奇，不相信会是她写的。
她站起来伸展一下，跟史高泰的会议到下午1点才开始，刚好有时间到食堂吃饭，不，她今天要好好款待一下自己，公司附近一间装修华丽的饭店刚开业，刚好可以去尝尝鲜。
马丽把电话稍停一下，看了看手表。“嗨，嘉露，我正到处找你！进来吧。”
“嘉露，实在是太好了！”史高泰站起来，“要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她回答。“你认为怎样？”
“我真的不能想象，你竟会主动提升销售额预估标准，而且幅度还这么大。”史高泰搓着手，两眼发光。
“而且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他说，“嘉露，我过去两天不断用各种说法，试图说服你适当提高预估销售额。”
“真可惜我毫不知情。”嘉露笑着说，“我想你的说法中，一定包括给我的下属额外的奖金或股权，这对销售人员来说最具说服力了。”
“我知道。”史高泰笑着回应，“大笔津贴和佣金，都给你揭穿了。”他认真一点说：“嘉露，但到底是什么驱使你把今年的预估每季度提高了2亿美元？”他眯起双眼问：“你是否有什么瞒着我？”
“不，你清楚知道皮亚高公司的一役，是你救了我们一命，虽然玛姬气得七窍生烟，发誓绝不容许这种事再发生。但这就够了。”
“嘉露，我明白你说的每字每句，但我真的不明白你是指什么，我老了。”
嘉露挑起一只眉毛，望着他说：“你老了？”然后平实地解释：“你应该知道我和玛姬自从年初已开始使用的策略，对手很担心我们会把他们的客户抢走，尤其是那些尚未完成系统实施的客户，我们没有试图劝服他们放弃对手的ERP系统而改用我们的，因为没有人会同意这样做，相反，我们提出为这些客户实施他们尚没有安装的部分。我们提供一套新的生产管理软件，并承诺在很短的时间内令公司达到非凡的业绩，这对那些客户来说是很大的吸引力，很多公司已决定尝试，我们的脚已跨进他们的大门了。”
“这些我都知道。”史高泰不耐烦地说，“那么在第一季，我们的脚跨进了多少家公司的大门？如果我没有记错，差不多100家。”
“对。你知不知道，截至4月，很多公司已经把产量提升至其历史新高？你是知道的。所以，经过你在皮亚高公司的做法后，玛姬决定不再让任何客户指责我们糟蹋了他们的现金流，她坚持要我们接触每家试行新方法的工厂，这些工厂供货给仓库，并曾增加过产能。我们接触过几家后，我尝试过阻止她，但你是否成功阻止过她呢？”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嘉露，你为什么要阻止她呢？”
“因为她太成功了。”嘉露平静地说：“她的组织能力实在高强，甚至在客户发觉库存增加之前，KPI公司的客户经理已经拿着数据，指出库存的走势，当客户明白个中原因后，便不会埋怨我们，然后，要安排一天的简报会，向有关人员介绍TOC配销管理应用专题，就很容易了。”
“可以肯定，信任存在，压力也存在。原来你们开了一天的简报会。顺带一问，谁扮演我和白礼仁的角色？”
“不，史高泰，没有人能扮演你的角色，我们那简报会的形式传统得多了。首先，负责这个客户的TOC专家会分为三人一组，使用配销管理模拟器，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东西，它确实很棒，这工具充分体现了问题的难度，以及我们的解决方案如何简单而有威力。如果你看见那些与会者，便会明白什么叫信服！然后，我们派人讲解软件，KPI公司的客户经理也跟他们一起计划接下来的步骤。”
“什么步骤？”
“那就是真正有趣之处，要实施配销方案，我们必须提出把竞争对手的订单输入模块和衡量模块替换掉。你也知道，我们巴不得这样做，有一半客户马上决定进行颇具规模的试点。”
“非常好。”史高泰很满意，“我们为客户试行ERP系统中这么大的模块，令他们盈利上升，必定把对手打得片甲不留。客户由试行变为全面实施，只是迟早的事。”
“对，但你不想知道其余一半客户发生了什么事吗？”嘉露故意逗他。
“还有吗？我当然想听，你刚才所说的，不足以令你提高销售额的预估量。好吧，嘉露，就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吧，另一半的客户又怎样？”
“我们要跟他们进行较多谈判，但我们已经谈妥，或者接近谈妥相关合同，为他们整家公司安装我们全套系统，这就是难题了。”
“什么难题？”
“我是说，这就是促使我修改销售额预估量的原因。在去年12月我提出的预估中，我本来估计客户试行大概会在年底才会发生，但今天，我想推到第三季也不行，降低库存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客户不想听任何延迟试行的说法，坚持尽早搞，所以，一些我原本准备在年底才谈的大合同，都会在本季度谈妥。”
“下一季又如何？”
“史高泰，你大概忘记了有多少个试行计划还在进行中，而不断推出的又有多少个，下两季已经满档，我得承认你的说法是正确的。对客户来说，没有其他东西比盈利业绩更具说服力，实在快而有力。”
史高泰基于他的性格仍然忍不住要问：“嘉露，你认为有什么会阻止我们吗？”
“阻止？我想没有了，但能拖慢我们的倒有。软件似乎运作得很好，而玛姬又经常能找到经验丰富的软件实施专家，可是要找TOC专家却比登天还难。”
“这是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史高泰同意，“TOC制约法的概念很基本，就如常识一般，但就因为它是那么基本，改变企业运作规则就需要受过正式训练的人协助，而改变运作规则就是决定实施成败的关键，所以，称职的TOC专家是极为重要的。”
“这点你不用说服我。”嘉露同意，“但是，史高泰，真正懂TOC的人少之又少，有些自称专家，其实不是。”
“当我在学习TOC制约法时，我已遇到过好几个江湖郎中。”史高泰笑着说：“我这样说已经是很温和的了。”
嘉露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需要更多TOC专家，很多很多。”“我肯定玛姬可以找到很多人选，她最擅长寻觅优秀人才，大批大批的。”
“史高泰，你错了。可供选择的人根本不多，我们必须协助培育人才，我想你和玛姬需要联手策划这件事，你们可合力说服那些顶尖的TOC专家不要再花时间搞TOC实施，转而集中精力培育新人，不管这花费多大，缺乏TOC专家对我们造成的损失会更大。”
“好吧，嘉露，你说得对，这件事的确很重要，我会跟玛姬谈谈，还有其他事会拖慢我们吗？”
“可能有，但先回答我，你说你差点就要迫使我调高销售额预估，为什么呢？我们年初递上的预估有何不妥？”
“没什么。”史高泰回答：“但我知道情况发展得比大家预料得好，而这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什么机会？”
“令我们公司鹤立鸡群，确立为ERP行业霸主和领袖的黄金机会。”
嘉露等着他说下去。
“你知道吧，上一季，我们的竞争对手中，只有两家可以达到他们预估的销售额。”
嘉露点点头。
“他们有推出什么新玩意给市场了吗？”
“没有。”嘉露微笑说，“我认为他们都在拼拼凑凑，把去年不屑考虑的交易都推出来，我们是上季唯一调高销售预估的ERP供应商。”
“而我们真的达到了预估的标准。”史高泰宣称，“投资分析员也开始留意我们公司，想象一下，当他们知道我们的对手正在挣扎求存，而我们却可以一再调高预估，他们会有何反应？”嘉露笑得更灿烂，说：“我们将被公认为大赢家，变成市场焦点，这宣传效应千金难买。还有，史高泰，占领了市场的支配地位后，赢取公开投标的生意就十拿九稳了。”她一边说，一边咧嘴大笑：“我在年底前又要调高预估了，那么，你会在什么时候公报我们的新预估？”
“你知道华尔街的分析员最讨厌被指责说辞前后矛盾，当下就是我们的最佳时机，现在是季初，他们还有足够时间去修改对我们公司的评语。”
“太好了。”嘉露兴奋地说。“今早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将会是非常棒的一天。”
“正是。”史高泰说，“其实今年到目前为止也很棒啊。”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问：“嘉露，你说还有些东西会拖慢我们，到底是什么？”
“不要破坏我现在的好心情吧，这个我们迟些再谈。”
“你要我魂牵梦绕地猜想？嘉露，放过我吧，你该知道我是个精神紧张的人，说出来吧，我可不想今晚失眠。”
嘉露面露不安。“是关于沟通，其实是我们缺乏沟通。”她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史高泰鼓励她：“这个问题很严重，可以使公司垮掉，告诉我，是谁缺乏沟通？”
嘉露咽了一下。“史高泰，就是你。”
史高泰的表情没有流露出惊讶或受创之感，嘉露很了解他，可以猜到他的想法，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下来，要解释解释。
“史高泰。”她轻轻说：“皮亚高公司一役，我带头承认，你和兰尼无疑打了很漂亮的一仗，救回我们公司，出色极了。而现在，我们有了公司有史以来最优越的产品，但史高泰，希望你不介意，你的做法并不恰当，你把我和玛姬，尤其是玛姬，都推到地狱去了。”
“当我们都肯定所有事情都不对劲时，你，不，应该说是你和兰尼，早已找到解决方案。当我们后来发觉时，软件已经完成了，你们也没有告诉过我们，一个字、一个警号、一点提示也没有，你们一直等，等到噩梦爆发了，等到最好的样板客户也想舍弃我们时，你们才说不用担心，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可以想象兰尼的态度会如此，但你呢？”
史高泰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说：“而现在，你正担心我又故意隐瞒了什么惊人的事……”
“可不是吗？我知道兰尼在搞新的东西，但那是什么？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以往我会知道所有新开发项目，各开发中心的每个重要项目，现在完全不知道了。”
她咽了一口气，继续说：“史高泰，下一个大爆发是什么？我知道你正在努力找出方案，你一定还在开发东西。”
“你说得对，嘉露，完全正确。我抱歉没有尽力跟你们沟通，那么，我现在应该怎样做？”
“加紧沟通。”嘉露微笑说，“但不是现在，玛姬应该也要加入。”
“当然。”
“今天晚上如何？你8点有空吗？”她问。
“没问题，但你肯定玛姬有空吗？”
“她出差回来了，为了此事，她一定会出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