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县这座明代遗存下来的永泰城,城的形制轮廓还算基本完好。登上城墙眺望,四野辽阔,永泰城总体平面呈椭圆,形似一只乌龟。城墙由黄土夯筑而成,城围周长1.7公里,墙高12米,城门向南开,外筑甬门,外门叫永宁门,内门叫永泰门,门偏西,形似略略侧着的龟头。龟头和龟尾为前后城门,龟尾处至今还有一口水井,可供饮用。四面筑有瓮城,形似龟爪。城周有护城河,宽约6米,深约1米—2.5米。夯层厚12厘米—18厘米,城基厚5米。城的平面呈椭圆形,四面筑有半月形城。整个城池形状酷似一只趴在地上的乌龟,体现了古代传统建筑文化的意蕴和风水意象。
城内有一民国三年建的学校,系中西式结合的哥特式建筑,现为永泰小学。
永泰小学院内,一棵百年沙枣树开得满学校弥漫着香气。一只野鸽子又一只野鸽子栖落在屋脊上,小学生一样可爱的野鸽子,脖子上缺条红领巾。沙枣花香留给全校20来个小学生,留给几位老师和那位兼职校长。
悬挂在院子里的半截铁轨一敲,20来个小学生就该上课了下课了。
古人认为龟一听到铁器的响声就会躲藏起来。
李时珍《本草纲目》说,龟的形态像离卦,精神内涵在坎卦。龟背隆起有花纹与苍穹对应,龟板平坦与大地相合。说这话的李时珍不像医生,更像是玄学家。玄的还有,说将龟放在荷叶上用镜子照,它的尿就会自然流出来。将尿滴入耳中,治耳聋。我估计这个世界上有幸见识过龟尿的人寥寥,我甚至怀疑有没有龟尿一说。
中国远古时期的人认为,大地就是驮在龟背上的。即使天空塌陷了用来支撑的也是龟足。曾见一本书写道,当一座百年老宅倒塌之后,从宅基下缓缓爬出一只建房时作为镇宅压在石头下面的龟,吓得人们倒头便拜。据说龟有一种可以不吃不喝被称作“龟息”的呼吸吐纳功夫。
还有一种龟甚至被称作神龟,神龟有龟王、龟将、龟相之分,这要通过其腹部、背部的纹理来分辨。占卜时,帝王用龟王、文臣用龟相、武将用龟将,等级严格。殷商时期则是每事必卜,每卜必记。
古书《质龟论》称,龟老则成神,800岁后,其体积只有铜钱大;《南越志》谓,龟爪锋利,能爬到树上抓蝉吃。古人关于龟的记载,总是让人诧异。还有记载说,雄龟和雌龟通过尾巴交配,还能和蛇交配——龟蛇同居也许是因为习性,驴马交配产下骡子,龟蛇交配——一幅龟蛇图潜藏着无限的卦爻玄机。
《录异记》记载,唐玄宗年间,有方士进献一寸左右绿毛龟,说是能解蛇毒;还有一种龟叫铜钱龟,龟背上的一个个花纹和铜钱相仿,极讨生意人喜欢。
龟作为古代四大瑞兽之一的象征意义是显而易见的。
永泰城虽然残颓,却依然不失虎踞龙盘的气势。
明万历二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598年,三边总督李汶率军讨伐鞑靼阿赤兔等部落,双方展开了一场长达数10日的大战,明朝军队击败了鞑靼部落,收复了大、小松山。
松山城废墟我去过,马兰花和骆驼蓬现在是废墟的居民,那个蒙古阿赤兔部人呢?最后一个从这块土地上走远了的鞑靼人呢?谁是马兰花谁是骆驼蓬?谁一次次感受到了风吹过脖颈的冰凉?
为防范再次入侵,李汶上奏朝廷,要求修筑永泰城。
永泰城于明万历三十五年三月(1607年)开工建设,第二年6月完工。当时驻军2000多人,马队500人,兵营、练兵场、火药场、武器库、草料场、马场等一应俱全。城墙上有炮台12座、城楼4座,城下有瓮城、护城河,城南北两侧分别建有绵延数10里的烽火台。永泰也由此成为通往青海、河套、新疆和西藏的咽喉之地。
李汶督边12年,历经大小100多场战役。9次晋秩至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两加勋,授特进银青光禄大夫、左柱国、赏尚书双俸禄等。时人评论朝廷对李汶的倚重:“急在外则以汶出,急在内则以汶入,直不得两李汶耳!”真可谓分身乏术矣。
《永泰城记》记载,清雍正二年(1724年),出生于景泰永泰堡的川陕总督岳钟琪回乡祀祖,他建议,永泰城虽形状似龟,但未有五脏,宜补之,遂在城内凿五眼井,以补龟城之五脏。并在北城角设一大池,名“甘露池”,以补龟城地脉,添龟城灵气。
岳钟琪是民族英雄岳飞的第21世嫡孙,曾任清代戍边大将、川陕总督,一生戎马,平西藏,定青海,抗击新疆准噶尔部的分裂反叛,镇戍边疆,功勋卓著,乾隆皇帝称其“三朝武臣巨擘”。
永泰城内原有大佛寺、诸神阁、玉皇殿和数道牌楼等古建筑群,20世纪五六十年代被拆除,当地人讲,光是拆的木料汽车就拉了半个月……城墙内边修有马道,围城墙一周,城墙上有射击垛口,瓮城上建有瞭望哨。城南曾经建有李汶官邸,城南一里处有演武厅和教场,占地300亩,教场之南一条长约6里的山丘之上架有炮台,城西北7里处设有军需草料储存处,城东南15里的骟马沟是当时的牧马场地。出南城门不过百米,现可见山坡上一水塘,为供牲畜饮用的“涝坝”。
永泰城外正北约800米处现还有一座烽火台。
永泰城周边是一马平川的戈壁滩,北面是永泰川、草窝滩,南面是寿鹿山,东西两面则是长城。
寿鹿山位于大松山的东端,松山主峰位于天祝县境内,是祁连山东段支脉,景泰县境内的媪围河就发源于此。《水经注》记载:“媪围县西南有泉沅,东迳县南,又东北入河也。”媪围河在芦阳镇东面汇入其他河流,在靖远索桥渡附近流入黄河。
明代防守的重点是北方的鞑靼等蒙古部落,因而,永泰城址就选择了这样一处面临平川背靠大山、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由于永泰城独特的地理位置,所以自西汉至明清,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赵充国、李汶等,以及岳镇邦、岳升龙、岳钟琪,其一家三代都曾在这儿建功立业。岳家祖坟就在距离永泰城不远的一处山洼里。“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吟诵无声,岳家祖孙几代一个个翻身坐起,抓一把尘土,再抓还是一把尘土。
西汉名将赵充国驻景泰时,曾提出留兵屯田“十二便”,留屯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威德并行等措施。景泰现还有一个城堡残迹,可能就是当年赵充国所建之城,为了与“古金城为掎角之势,以围蕃垣”。
西汉元狩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21年,霍去病进军河西走廊打击匈奴,途经今天的景泰五佛寺——五佛寺一、二、三、四、五位佛,佑护着景泰这条丝绸之路北路的畅通,这条路也是西汉时期中原通往河西走廊的主要交通线路。
永泰城位于景泰寿鹿山南麓,景泰县西南27公里处的寺滩乡永泰村,距白银市110公里。据当地老人说,永泰城内现有100多户人家,600余口人,城内居民大多为明代驻兵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