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以徽、钦二帝为首的统治集团,面对金兵的强大攻势,不是积极备战,而是争吵不休。有的心存幻想,力主妥协,有的虽主抗战,却缺乏具体的措施和办法。最后,投降派占了上风,企图用割地、赔款、称臣的条件来屈辱求和。但是侵略者的欲望总是越来越大,永远不可能使其满足,单凭一纸和约而不使自己强大起来,最终必然会酿成更大的恶果。从宣和七年(1125)冬金人第一次南下开始,到靖康二年(1127)春北宋灭亡的一年多时间里,朝廷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使节前往金方求和,其中有赵良嗣,李棁、郑望之、高世则,赵构、张邦昌,曹晟、王球,宇文虚中,赵枢、沈晦,王介儒、刘思,王云、曹曚,马识远,宗泽,李若水,张亢,刘衍,黄夏卿、赵说,折彦质,陈过庭、刘赵栩、赵杞,耿南仲、聂昌、李过庭,李处、司马朴,仲温、赵士布、曹辅、冯澥、何栗等,总数达几十批上百名之多,使臣中有宰相,也有亲王,可以说是前一批尚未归来,后一批已经出发,其中如赵良嗣等人出使多达四五次。
他们除了受到金人的百般愚弄,贻误战机,麻痹自己以外,皆一无所获。
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投降派大臣和抗战派大臣还在空发议论,做着一些与抗金毫不相干甚至影响抗金斗争进行的事情,如“罢舒王王安石配享宣圣”,“复置《春秋》博士”,“禁销金”等。金兵第一次南侵结束时,肃王赵枢仍为金人所拘留,“种师道欲击之,而议和既定,纵其去,遂不讲防御之备”。太学生为此嘲之曰:“不取肃王废舒王,不杀大金禁销金,不议防秋治《春秋》。”对他们作了无情的讽刺。
两派大臣在如何防御金人侵略,以及是否接受金人所提出的议和条款上,更是争吵不休,甚至还在为私利进行毫无意义的斗争。投降派官员固然要受到谴责,但抗战派官员也志大才疏,缺少实际能力。种师道兄弟、刘延庆、姚平仲等人,号称宿将,他们手握重兵,却屡战而屡败。作为抗战派主要代表的李纲,是一个书生,军事并非其所长,他虽有抗金决心,却无抗金能力,由他来指挥战争当然不可能取得胜利。两派的争论尽管激烈,恰恰都疏忽了对金人的具体防御。当金兵逼近开封时,城外尚有大炮五百余座,官府清野时却没有将它们搬回城去。兵部说搬移这批大炮是枢密院的事,枢密院推给军器监,军器监又推给京城所,京城所则说:“京城所掌守御也,未守御何预我哉?”有人提出:“驾部当理会。”驾部又推给库部,说:“库部何不收?”始终未能将它们搬入城内。“金人犯城下,尽为攻城之用”。这是空言误国、互相推诿的典型一例。因此,在侵略者面前,整个统治集团内部,若能同仇敌忾,一致对敌,或统一认识,以暂时的妥协,去换取最终的胜利,就显得十分重要而迫切。反之,如果将精力用在无休止的争吵上,则必然会坐失时机,处处陷于被动而不可挽救。这也是北宋灭亡给后人带来的一个深刻教训。
教训之三是文臣主兵,多次决策错误,给抗金战争造成重大失误。
北宋在抵抗金人南侵之际,特别是在汴京保卫战中,军队人数大大超过了对方,但是每战皆败,这中间的原因虽然有多方面,但缺少精兵强将却是最主要的,这是北宋长期执行抑制武人、以文臣驭武将的必然结果。主张抗战的人,并不等于能够指挥抗战,李纲作为一个文臣,每次指挥战争皆以失败告终,原因就在这里。由于文臣不知兵,却既主政又主兵,结果屡屡出现决策上的错误。军事上,在李纲支持下,姚平仲夜袭金人,结果遭到惨败,不仅不能解除金兵对汴京的包围,反而让宋廷背上了“背信弃义”的罪名。汴京第二次被包围后,吴革等武将主张保护钦宗突围而出,又因张叔夜等人的反对而止。何栗以郭京的“六甲奇兵”为可用,从而加速了汴京的陷落。在政治上,金人第二次邀钦宗入青城,何栗、李若水皆轻信金人,以为“无虑”而陪同落入虎口。特别是在金兵包围汴京前夕,有官员请钦宗“暂避敌锋”,但遭到李纲的坚决反对,他的理由是:“道君皇帝挈宗社以授陛下,委而去之可乎?”听起来颇有道理,实际上既不知彼,也不知己。以上军事上和政治上一系列决策的错误,导致钦宗最终难逃被金人俘虏北去的厄运。这些人在金人面前虽然大义凛然,值得称颂,但他们这些不明智的举措却是一害国家,二害自己,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教训之四是要居安思危,警惕在表面繁荣下所掩盖着的危机。
北宋灭亡似乎带有某种程度的偶然性,因为宣和年间,社会经济十分繁荣,汴京开封更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在画家张择端所绘《清明上河图》上,对此有着生动形象的反映。孟元老在南宋初年所撰之回忆录——《东京梦华录》,更是将北宋晚期开封的繁华奢侈描写得淋漓尽致,他在该书《自序》中谓: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髙,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瞻天表则元夕教池,拜郊孟享。频观公主下降,皇子纳妃。修造则创建明堂,冶铸则立成鼎鼐。观妓籍则府曹衙罢,内省宴回;看变化则举子唱名,武人换授。仆数十年烂赏迭游,莫知厌足。
北宋统治集团当时正沉浸在所谓的“太平盛世”之中,他们打着“丰亨豫大”的旗帜,大兴土木,建宫殿,修园苑,过着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挥金如土、醉生梦死的生活。
宣和五年(1123)北宋收复燕京等地以后,成为有宋一代国土面积最大的时期。由于增置了燕山府路和云中府路,全国达到二十六路、四京、三十府、二百五十四州、六十三监、一千二百三十四县,“可谓极盛矣”。户数超过了二千零二十六万六千,如以平均每户五口计,全国人口当在一亿以上。西汉、隋、唐的疆域虽然都要大于北宋,“而户口皆有所不及”。
但实际上,这些仅仅只是表面的繁华而已,内部却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从本质上看,此时的北宋由于统治阶级的腐朽,封建剥削的苛重,阶级矛盾尖锐,武备松弛,军队骄惰,整个社会已经摇摇欲坠,犹如一幢基础已经完全被蛀空的大厦。而女真势力刚刚崛起,凭借它方张之势和灭辽余威,具有十分强大的军事力量,犹如一场巨大的台风。已经千疮百孔的北宋大厦,在金人这股巨大台风的摧折下,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里,就轰然倒塌。因此,要有效地抵抗外敌入侵,一定要居安思危,扎扎实实地增强自身的力量,这除了努力发展经济之外,主要是要使政治清明,社会和谐,军事力量强大,这几个方面缺一不可。总之,“靖康之变”的惨痛历史教训,对中华民族来说,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