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蓝灰蓝的,没有云,也没有一只鸟,唯有窗外萧瑟的风,卷着树枝上几片残存的枯叶,一旋一旋打着转儿。
路边人烟稀少,她孤独的杵在人行道中间,努力的打量着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
左边,这个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走路笔挺,手中携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的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很有素养,应该不是他。
右边,裹着一件深棕色羽绒外衣,围着一条大红围巾,鼻梁之上驾着一幅板材眼镜的年轻人,虽年龄看上去和他相仿,但也应该不是他。
前方,踏着蹭亮的黑色皮靴,西装革履的,不是。
后面,挪着胖胖身躯缓缓前行的,也不是。
坐在路边石凳上,只顾埋头看手机的,更不会是。
那他,会在哪里?
她依照着想象中的样子,寻找着这个身形:有些纤瘦的背影,一双不大却有神的眼睛,穿着一件蓝色的毛呢大衣,白色的裤子,擦的很干净的旅游鞋,脸上挂着坏坏的,却总是能让她看见阳光的浅浅笑容……
他应该是这个样子。她认为。
“大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这是他对她偶尔的称呼。
“拿葱的大婶出来!”他见面的招牌语。
她抬起头,两旁高楼林立,她似乎看见在某一层的阳台上,他正趴在哪个栏杆上冲着她戏谑的傻笑,小白在他脚边摇着尾巴乱窜着。
尽管眼前的一切如此清晰,她站在那亮黄的盲道上,依旧觉得自己像似个盲人般,看不清这里,看不清脚下的路,看不清他,更看不清迷雾中的自己。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是一个她从未远足过的城市。
周遭充满着冷漠的气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连原本熟悉的空气,都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拂来的冷风让她不由的咳了咳,双手来回搓了搓,将大衣裹了紧。
可是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还是来了呢?
她轻笑一声,手中的电话陡然响起,划破了这有些阴沉的肃静。
“叶晨曦,你跑哪去了?”电话那头的音量足以震碎橱窗里的玻璃。“快给我开门,我这趟回老家捎了点特产给你,快点,开——门,我要拿——不——住——了!”
随后“啪”的一声巨响,险些震破她的耳膜。
“我……我的特产可否安好?”她关切的轻声问道。
电话那头尖锐的声音复又响起。
“娘的,你就惦记着你的特产!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有你这样一个闺蜜。这可是我刚买的手机,IphoneSixPlus,知道不?知道不?可比你这些特产值钱多了。要是摔坏了,你可要负责赔我!”
她立在那,握着手机,呆呆一笑:“我知道,I疯,这么有名我怎会不知!放心好了,I疯一般都很结实。还记得上次只是一个‘I疯否’(IphoneFour)就把我的脚趾头杂砸骨折了,所以你这Six,还是扑来死(Plus),定是比我这Four要结实的多,放心好了,只不过摔一下,顶多缺个微博少腿,死不了!”
“叶晨曦,你还贫嘴!快给我开门!”
“呃……,静静,你再坚持一会,我马上让许天明来。”
“许天明?许天明怎么会有你家钥匙?我都还没有?我可是你十几年的闺蜜兼校友啊!你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同居了?等等,这给我的打击太大了,别说话,我想静静。”
叶晨曦有些后悔一时说漏了嘴,害的自己又要费力的解释半天:“好了,你自己就是静静,不带这么自恋的哈!许天明是我顶头上司,你知道我的过去,旧伤尚未复原,怎么可能再开始一段办公室恋情?你就别瞎猜了!只不过我这出门一趟也要个三五天的,又逢你也回老家了,我怕我那养的正好栀子渴死了,便只有将钥匙给他,委托他有空来浇浇水而已。”
“啊?什么?你说什么?出门?你这是去哪了?”
叶晨曦有些无奈,若是旁若有人,定是以为这电话是她老娘的打来的,没有人会以为这个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叫嚣着自称老娘的人,实则是个老娘们。
“呃……我在A城……”叶晨曦有些吞吞吐吐。因她知道接下来又将刮起静静的一阵狂风。
“啊?叶晨曦,你傻了吧?这么大老远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就为了素未蒙面的那人说的一句不找边际的话?”
她把电话高高的举了起来,四周的风吹的呲啦呲啦作响,任电话那头陶静静永无止境的扯着嗓门大声嚷嚷着。
直到最终她说的渴了,她也举的手酸了。这场批斗才总算终止了。
她觉得她确实傻了,这么大个城,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
从机场出来,她只身打了个车到了这城市的中心,去了人最多的地方,以为会像偶像剧里播的一样,会不期而遇邂逅在某个角落里。可是浪漫虽出现在偶像剧,可奇迹却总是出现在童话剧。
她又去了这里最高的建筑塔,花了一百八,上了观景台,眺望了整个城,本以为或许站的高看得远,能找到他的一丝踪迹。不想这站的属实太高了,俯身往下,全是氤氲的雾气,街道上的人群车辆犹如蚂蚁般穿梭而行。她站在透明的玻璃挑台上,双腿有些瑟瑟发抖。
她叹了口气心想:她不禁傻了,她还有些疯了。
最后,她唯有老实的按着破碎的记忆拼凑出來的图片,找寻着这个地方:C大、谦子湖附近、酸辣粉、正在修葺的道路……
这是他时常提到的地方。
她沿着街,从新世界百货走到C大门口。那条道正在维修,马路的两边堆满了黄褐的泥土,街边有一家湖南粉面馆,卖的却不是酸辣粉。
她走进去问道:“有酸辣粉吗?”
老板说:“没有,不过你要的话,可以做。湖南粉里多加点辣椒和醋就可以了。”
多可爱的老板,这样也可以?
她笑笑,道了声:“不用了。”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