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松木佐男的枪在外面响了四次后,商会彻底死寂,这群商人当中坐着的许正海终于按奈不住了。许正海知道日本人不拉一个人出来做那个会长是不会罢休的,他们势必会杀死这里的每一个人,杀完了这里的人,他们也可以再找别的人出来做那个会长。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枉死在这里。
“皇军……”正当龙泽多美又要从名册里点清一个名字的时候,许正海站起身来,恭敬地叫道。
龙泽多美眯起微笑的眼神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个约五十岁左右,一身青灰色长衫,外罩黄马褂的中年人。她知道,怕死的人终于出现了。
“你是?”
“我叫许正海,是江城的一名生意人,虽然比不上孙老先生那样德高望重,那样有德有才,但也是做了半辈子的生意,在江城有头有脸的人,我愿意做江城日伪协会的会长,帮忙协助皇军以后的任何工作。”
许正海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也有人瞅来鄙视和厌恶的眼神,他们却不知道,许正海只是不想大家都枉死在这里,才在日本人面前低头的。
“很好,以后许先生就是江城日伪协会的会长了,我们一起合影留念!”
“是……是……”
许正海弯了下腰走过去了,龙泽多美起身,与他握手,两人微笑,然后马上有人搬着照相机来了,接着就是“喀嚓”,照相师成功捕捉了许正海与龙泽多美握手微笑的镜头,只是镜头中两人都皮笑肉不笑,一个笑里藏着阴险与鄙视,一个笑里藏着牵强与无奈。
龙泽多美和三个下属从商会里出来,几人上车后司机开车离开,商会门口的一大队日兵也收队后纷纷骑上摩托车,跟在了两辆车的后面。
“停……”车行了十分钟的时候,龙泽多美突然喊停。接到命令的日兵马上停车了,另一辆车也跟着停了。龙泽多美下车了,向着路边的几个乞丐走去,她刚刚在车窗内看到了他们。几个乞丐中有一对可怜的母子,母亲约三十岁,小男孩约一岁半的样子,他们的脸上都很脏兮兮应该有好多天没有洗过澡了。小男孩被一件女人穿的灰色棉袄裹着瘦小的身躯,靠在母亲的怀里。很显然,那是他妈妈的棉袄,因为他妈妈只穿了一件白色嵌兰花点的单薄衣服。
“当当……”龙泽多美在第一乞丐面前放了几块银元,“你们以后不用在这里乞讨了,拿着这些钱去过日子吧!我们皇军都是很和善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救你们这些无家可归老弱妇孺和孩子!”龙泽多美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和笑容。
“谢谢皇军!谢谢皇军!”得到银元的乞丐立立像得到救命稻草一样地磕头感谢,让龙泽多美也更加皮笑肉不笑了。
当龙泽多美的银元放在那对可怜的母子面前时,乞讨的母亲抬起了头,憎恨的眼神瞬间对上了面前这个女日本军官看似和善的笑容。女人毫不畏惧,冷冷地说:“我们宁愿饿死在这里也不会要你们这些强盗的钱,是你们这群人盗走了我们家里的一切,让我们沦为乞丐!我家里的人,还有好多我们的同胞都是被你们杀死的!”
“浑蛋!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们机关长这样说话,毙了你……”
正要掏枪的松森佐男被龙泽多美拦下了,瞥过一个眼神给她,暗示他在这里没有必要明着做。
“年轻的妈妈,我向你保证,你和你的孩子以后不会在这条街上乞讨了,你们会过上幸福的生活!”龙泽多美听了一点也没有生气,依然和善地笑着,这也是她最擅长的。
“……”女人低下头,没有再说话,龙泽多美几人也离去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两辆车来到了一座大楼房前停下,楼房大门的正上方高挂着一块写有“日本江城特务机关处”几个黑色大字的门牌。这座大楼房在江城没有沦陷时是江城市人民的机关政府,江城沦陷后,这里就被日本人占为已用,成了他们的特务机关处。门口的日兵过来把车门拉开,龙泽多美以及山本一明、山本次明、松森佐男都从车里下来了。龙泽多美几人进入机关处后,后面跟过来的摩托车队也回来了。
第二天,江城报纸上的头条刊登了许正海与日本军官握手微笑的相片,还报道大肆宣传了许正海如何如何愿意为皇军做事,一时间,整个江城沸腾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商人许正海做了汉奸,做了日本人的走狗。
第二天的江城除了这一则重大新闻引人注意,在某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被吊起来的四具无头尸体更是引人注目,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谁都明白这四个人是反抗了日本人后,被他们杀害的。
第二天,从商会到机关处的那一条街上真的没有了那几个向人乞讨的乞丐,更加没有了那对可怜的乞丐母子。可是,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不是很热闹的街头的一条巷子深处,横尸了两具一大一小的无头尸体。从两具尸体的大小不难看出他们是一对母子,仍然是灰色棉袄裹着瘦小的身躯,白色嵌兰花点单薄衣服穿在母亲身上。
许俊文拿着一张报纸来到了杂货傅,难过而又愤恨地说,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做了协会的会长,也相当于做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文海说:“俊文,他是你父亲,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父亲不做这个会长,也还会有别人做这个会长的,而且我还打听到日本人昨天杀死了四个不愿意顺从他们的人,他们的尸体今天全都被吊起来了,这只能说明你父亲是被逼无奈的。”
“其实我也知道我父亲肯定是被逼的,但是我真的难以接受那个人会是他!”
“俊文,你父亲做这个会长比别人做要好,我们可以随时通过你父亲知道一点日本人的动静,也有利于我们以后的工作。”
“也是,我只是担心父亲他会把持不好,陷进去真的做了汉奸!”
“我见过你父亲一面,相信他的品格和心中的信念,不会真的做了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