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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厉鬼

“咔哒、咔哒...”女孩在杂乱的木偶堆里修理着一个木偶的手肘,不时的擦擦汗,现在是盛夏,屋子里不免有些闷热,但是女孩完全不在意,继续埋头修理木偶。

“小墨,来师父房间一趟。”墙上一个手拿牵牛花的木偶传出了声音,那是她和师父的通话渠道。班墨拍拍手上的灰,便向翟卿秋房间去了。

班墨推开竹门,从房内飘来一股竹香,班墨贪婪的多闻了两下,房中卧榻上坐着一个人,一头青丝倾泻到床下,青蓝色的长袍也随着头发落在床下,班墨无奈,走到翟卿秋旁边将他的头发和长袍轻轻拾到塌上

“师父,你的头发都长到地上了,让小墨帮你剪了吧。”

翟卿秋轻笑一声,回过头来“那就麻烦小墨了。”

班墨静静的看着翟卿秋的侧颜,从记事起,师傅就是二十七八的模样,如今十六年过去了,她都十六七了,师父的容貌却完全没有变过,头发照样乌黑。对面龙虎山的张云真天师鬓角都冒白了,师父却还是如此,实在说不过去。

将乌发剪至腰间,班墨小心的将剪下的头发拢在一起放进篓子,又随意的将翟卿秋的发尾用白色的锦带缠住,

“师父,你瞧。”班墨将铜镜拿到翟卿秋的面前,铜镜上映出翟卿秋的脸庞,班墨在一旁看的入迷,说来师父的长相真的是好看,长眉若柳,淡雅如雾的眼眸里总是带着笑意,厚薄适中的嘴唇跟眼睛一样,一直挂着笑意,看的班墨心里痒痒的。

“小墨手巧,为师一下子爽朗不少。”

“是师父好看才是!”说着她便拱进翟卿秋的怀里想像小时候一样撒娇。

翟卿秋瞧着怀里的小丫头,眨眼间已经十七岁了,原本软软的小身子已经变得玲珑有致,“小墨不要闹,你已经长大了。”翟卿秋推开班墨转头拿过一本书“这是傀儡的入魂书,你拿去背熟,明日师父带你去捕魂。”

班墨兴高采烈的接过书“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捕魂了。”所谓捕魂,就是将游魂牵引到木偶里,故而木偶便能活过来。不过说来奇怪,她见翟卿秋很少捕魂,但每次他捕魂后都要将自己关在房内两日,还叮嘱她不许偷看也不许打扰。两日后,师傅便牵着一个人从房内走出,班墨知道那是木头人入魂成功了,木头人入魂后便和真人无异,它们可以就这傀儡师做的傀儡为身躯一直活下去,但是这是有违天道的,所以,翟卿秋一般都会向阎王借魂七天为期限,施法让它们在世上仅存七日完成未了的心愿,不然魂魄必会散尽永世不得超生。

“小墨,你的傀儡做的怎样了。”

“哈哈,师父,我的傀儡做的特别好!”

“是吗?”翟卿秋又笑弯了眼睛,“那好,今日做完功课就早些休息吧”说罢便摆摆手示意班墨出去。

班墨不太乐意,想多和翟卿秋说说话,“师父师父,这才正午,你怎的就要歇息了,陪小墨多说说话吧!”

翟卿秋侧躺在榻上,背朝班墨“小墨乖。”便不再理会班墨,像是睡着了一般。

班墨心里委屈,盯着翟卿秋的背影,眼眶泛红,只好轻轻的合上房门走了。自打她及笄以来,师父便开始整日的睡觉,也很少再来查看她做的木偶了,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了以为会改善,没想到竟还是如此。班墨又气又委屈,便下了山。

竹房里翟卿秋不知何时做起了身子,脸上还是常日的笑容,静静的看着竹门。

班墨跑下山后,便越过泸溪河,朝着对面龙虎山的天师府奔去,“师父不陪我玩,总有人陪我玩!”在天师府门口站定,班墨并没有敲门,她熟练的走到墙根下,一两下就爬上了墙头,轻轻一跃便进了天师府。天师府的小天师们都见怪不怪,虽说女子不可入天师府,但是她打小就帮着天师府做劳务,已跟毛头小子没啥区别了。

“班姑娘,你以后大可从正门进来,不要再翻墙了,危险。”一个小天师放下手里的扫帚,看着被班墨一个跟斗将堆在一起的落叶全都吹开,无可奈何。

“小意真,赤真呢?”

小天师端正了下自己的站姿,昂起脑袋“你喊谁小意真呢!我比你大!”

“你哪儿比我大了?”说着,班墨把眼睛瞟向张意真的胸口。

张意真羞红了脸,忙捂住胸口,“呔!你个女流氓!”

“略略略~”班墨朝张亦真吐舌头,张意真气的直跺脚。

“小墨...你又在欺负意真了...”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两人大喜,忙转头齐声道“赤真!”“赤真师兄!”

张赤真跟小时候真的相差太多了,不看眉间那颗朱砂痣的话,真的认不出是他来,小时候的张赤真小小的,长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如今却是个六尺男儿,身着天师府的天师服,白色的长袍外披着黑色的外袍,腰间束着黑色的锦带,衣角纹着八卦图,头发束起,有棱有角的脸庞,乌黑的眼珠闪闪的,两道剑眉间是从小就有的朱砂痣,显得他的脸更加俊美。

“看看赤真,真是好看,打小就是美人胚子!”班墨从小就夸张赤真好看,张赤真已经习以为常,拉起班墨的手

“走,带你去集市买糖吃。”

班墨心情立马好了不少,拉紧张赤真就走。张意真更加无奈连忙跟着后头边跑边喊“师兄!你又偷跑出去!小心师祖知道!”

张赤真头也不回,将班墨打横抱起,跳上墙头“意真,别和师祖说!”便跳下墙头不见踪影。张意真扶额,师兄也不走正门,怕是被班墨那小流氓带坏了!

两人来到上清镇,镇上还是如往常一样好不热闹!满眼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琳琅满目的饰品摆在街边的小摊上,“买糖葫芦嘞!糖葫芦!”班墨听到,立马拉着张赤真奔过去,眼里直发光,

“小墨,你把口水擦擦,太没形象了。”

“哎呀,小姑娘,买糖葫芦吗?”卖糖葫芦的小贩看见班墨眼馋的模样,立马搓搓手将糖葫芦都摆在班墨面前。“姑娘,这儿有我们新出的冰糖雪球,比糖葫芦更好吃呢!”

班墨瞅了瞅面前黄纸上摆的一堆不知道用什么裹成雪球装的山楂,凑过去闻了闻,一股甜甜的味道,小贩见状,便用小签子捣了一颗递给班墨“小姑娘,你尝尝,这颗不要你钱”班墨大喜,立马接过来往嘴里送,雪球进嘴里就化了,再一嚼,是做冰糖葫芦的山楂,“啊!好吃!比冰糖葫芦还好吃!赤真!赤真!给我买这个~”

张赤真拿她没办法,掏出钱袋,“你要多少颗呢?”

“嗯?这难道不是散称的吗?”班墨好奇。

“姑娘说的对,是散称,公子,一两是十文钱。”小贩笑呵呵的,拿出黄纸就开始帮他们装冰糖雪球。

“我想多买点,可以吗赤真,下次给你送好玩的木偶过来当做谢礼。”

“呵呵,小墨,你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我的就是你的。”张赤真付过钱,将那袋冰糖雪球拿过来。

“哎呀呀,真是一对璧人,如此恩爱,真是羡煞小人。”小贩油嘴滑舌,以为他俩是一对。

“什么呀!你休得胡说!他是我的友人!才不是璧人!”班墨涨红了小脸,挥了挥拳头。

张赤真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来,临走时又赏了小贩两文钱,夸他会讲话。小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的姑娘不高兴,小公子倒是开心得很。

两人在街上玩耍到日落,街边的花灯都亮起,才察觉时辰不早了,“赤真,我得尽早回去了,晚上我得回去背书呢。”

“怎么,翟师父肯教你新东西了?”张赤真看了看天,觉着时间过得太快。

“是呀,明日我还得跟着师父去捕魂呢!”

“捕魂?...好吧,那我送你回琵琶山吧,你一小姑娘不太安全。”张赤真牵起班墨的手,紧紧地,像牵小孩一样。

“赤真啊,你这么晚回去,张天师会不会罚你?”

“大抵不会,意真会帮我的,你放心吧。”

“赤真啊,你真的超级温柔哎,有你这个朋友真好!我整日在琵琶山上做木头人,可别提多无聊了,我从小跟着师傅没有爹娘,好生无趣,只有那些木头人陪着我。师父自打我及笄以来就很少见我了,感觉像要失去他了一般。”

张赤真紧了紧牵班墨的手,“小墨,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聊了来找我就好。我也从小没爹娘,跟着修道,想起来还是你把我捡回来的,不然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

“嘿嘿,那时的赤真真的超级像女孩子,超级漂亮哦。”

花灯的灯光映在张赤真的脸上,显出一丝红晕,更是耀眼,路过的女子频频回头看这个年轻的俊美天师,“小墨,我是男人,你这样讲我会生气的。”

“嘻嘻,赤真最好看了。”

两人走了一半,班墨隐约听见旁边小巷里有一呼救声,“赤真,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求救?”

张赤真一头雾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啊,这大街小巷都是人,你会不会听错了。”

“绝对没有听错,绝对有人在求救。”说罢,便甩开张赤真的手跑进了小巷。

“小墨!小墨!”张赤真在后面担心不已,也跟了进去。

小巷里面黑漆一片,但是班墨听到的呼救声越来越清晰了,是个女孩子,班墨心里想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竹子,将竹子端头拔开,竟燃起了小火光,周围倒是亮了些许,“还好师父教我做火竹,这下派上用场了。”后方,张赤真也跟上,紧紧拉住班墨,语气里有些指责

“你太冒失了,我差点跟不上了,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班墨捏了捏张赤真的手表示自己错了“嘘,听。”两人屏息,逐渐听到那呼救声越来越清晰,“救救我...饶了我吧...”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很纳闷,为什么只有呼救声,按理来说应该是有人在旁边施压才对,班墨心里开始有点害怕,之前听师父说,上清镇在晚上经常有冤魂出现在角落里呼救勾人魂魄,难不成...张赤真发现班墨的手出汗,便小声道:“刚刚你气势汹汹冲进来,现在怎的害怕了,你不用害怕,忘记我是天师了?”

班墨突然反应过来,赤真是天师,天师是捉鬼驱邪的,怎的还忘了。便对着赤真一笑,心里也不慌了。

两人往里又走了一段,发现这小巷怕是走不到头,回头看后面,闹市的灯光也变成一个小点,班墨咽了咽唾沫,张赤真倒是镇静,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八卦镜,张赤真心里也有点忐忑,今天下山只是陪小墨玩,没有带桃木剑下来,若是遇到厉鬼,便是很难对付的。心里想着该怎么保护班墨的同时,两个人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的绣花裙、红绣鞋、扎着两个团子,头上的红头绳分外扎眼,

“呜呜...饶了我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这孩子在跟谁求饶,“小...小孩...你在跟谁求饶?遇到什么了吗?姐姐和哥哥帮你好吗?”班墨声音有些颤抖,她总觉着这小女孩太过阴森了,张赤真在一旁仔细的大量小女孩,小女孩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听到“他们...他们...来找我了...”

“谁来找你了?”班墨大着胆子继续问。

“小哥哥,你好香啊...“小女孩猛地一回头,竟是血盆大口,很是吓人,班墨吓得大叫一声,抱住张赤真不住地发抖。小女孩忽的冲到张赤真面前“好...好香...是你...就是你!”便张开口要咬张亦真,张赤真抱着班墨猛地向后一跃,小女孩也跟着往前扑,张赤真被班墨使劲抱着,心里很是紧张,右手将八卦镜超小女孩的面门上一盖,小女孩惊叫了一声,额头眼睛鼻子被八卦镜烫糊了一般,看着更是惊悚。张赤真将班墨的脑袋按在胸口,防止班墨看到吓晕过去,小女孩看着八卦镜很是害怕,没有再扑过去,张赤真一直举着八卦镜,趁小女孩一个不注意便抱起班墨向后跑去,只要出了这个巷子他们就安全了,鬼混怕光怕热闹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张赤真只觉着这巷子口怎么也跑不出去,听着后面小女孩叫嚣着追过来,只是紧紧护住怀里的班墨,拼了命的跑,奈何他这次出门什么都没带,不然区区小鬼有何可怕!小女孩在后面追着喊着“小哥哥!你的血好香!你就是他!”张赤真不知道那个他是谁,只是拼了命的往两处跑,“我会找到你的,鬼仙就要出世了!”说罢,后面的声音就忽的没了,周围也突然亮了起来,是闹市,张亦真放下班墨“小墨,你没事吧。”

班墨吓得脸都白了,双腿打颤“太...太吓人了...对不起。”

张赤真拍了拍班墨的脑袋,“没事的,我们天师的职责就是保护人不被鬼魂迫害的,你也真是的,你跟你师父做木头人的目的不也是捉鬼,你们是捉鬼还愿,我们天师是捉厉鬼打散,你害怕鬼,以后得怎么捕魂?”

“我和师父捉的都是温顺的鬼,我见得鬼都是很可怜的,不是那样可怕的...“

“好啦!我们回去吧。”

“嗯!”班墨立刻使劲的牵住张赤真,好像怕他跑了似的,张赤真无奈,也紧紧拉着班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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