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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春季三月初三,林族如期举行祭祀大典——供神大会。

大会主要场地就是一块十丈左右的圆池,池中是一块发黑的巨石,仅有一个车轮大小的突出露在地上,据说这块巨石巨大无比,深埋地下的部分足足有五里见方。根据林族的传说,这块巨石叫做祖灵,是从天上落下来的神石。在三蛮祖先迁徙踏足此地的时候,这块地方真是蛮荒险毒,沟壑迁延,沼瘴遍布,丛林遮天蔽日,蛇虫毒蚁不断蚕食三蛮祖先的血肉。

三蛮祖先在这个地方陷入了绝境,直到三月初的凌晨,天空出现了异样,浓云如火一般在空中熊熊燃烧,火云越积越厚,越积越沉,直到快压碎三蛮大地的一切,突然一声震碎人心的巨响,一块被赤焰包裹着的蓝色巨石从天而降,坠落在了现在天连山的南方。

这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将湿沼丛林全都轰烧殆尽,之前密布的沟壑也被轰平,一块险恶之地就这么变成了天赐良田。

三蛮人后来为了争夺这块巨石的继承权而发动了持续近百年的战争。再后来一支从东方来的神秘军队开始侵占三蛮腹地,并同时向三蛮宣战。这支军队仅仅四千人,却把三蛮近五万联合大军杀的大败。最后三蛮被彻底征服,林乌青三族同这支军队议定协定,宣誓共同效忠,三族统领的称呼也从之前的林王,乌王,青王,统一改成大督领。

圆池被三蛮前来参与祭祀的贵族人员围的水泄不通,虽然三蛮结束了战争,但是仍然互有矛盾,三大部族前来参与祭典除了祭奉祖先神明之外,就是想看看别的部族又出了什么样的听音勇士。

波海门召来君作为三蛮大法师,被三部族共同敬重,召来君按照往常礼仪主持祭典的前半部分,给三蛮祖先供奉了牲畜,奴隶,之后便是祭典的重头戏,听音大典。

三族各自献上本部落最优秀的贵族子弟,三方贵族子弟手持钝口刀剑,围着圆池跳着战舞,战舞完全是厮杀格斗的战技,看似精彩的战舞却充满了杀气。

这是在向三部族祖先致敬,他们在演绎祖先的事迹,武斗部分显而易见,是在重演当年三族大战。

钝口刀剑虽不会致命,但敲碎骨头仍轻而易举,短暂的武斗之后,原先六十余个人仅剩下四十个人还站立在圆池边上,倒下的二十人全都是被淘汰的废人,他们将被自己家族驱逐,要么饿死野外,要么成为猎人的奴隶。

林督领紧张的数着圆池边上林族子弟,让他欣慰的是,林族竟然只淘汰了六个人,那六个重伤的废人已经不是林族人,林督领也就不再关注他们,好在林刃仍然气势汹汹的站着,看起来完好无损。

按照祭典流程,所有演绎都是时间倒流,武斗之后,便是神石坠落。

大法师双手高举,仰视天空,三族所有族人全部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仰面闭目。

随着大法师施法,神石上重新燃起了赤红色火焰,四十个贵族公子依照规矩全都紧闭双眼。到底谁是天定的听音勇士,在赤焰燃尽之时便可见分晓。

赤焰燃烧之时,凡是被天命所定的听音勇士都会听到一个引导的灵音,引导他们往前迈步,走到神石之前。

大法师静静站着,静静地看着这三族子弟。每年每个部族都会出现八九个听音勇士,多的时候还有二十个。不知道今年那个部族的子弟更加出色。

随着赤焰燃动,时间流逝,林乌青三族逐渐开始有人走向神石,大法师静静地看着他们。

突然一个走到神石旁的乌族公子睁开了眼睛,他张着嘴巴,圆睁双目,似是看到听到了可怕的声音,片刻之后整个人如同血管爆裂一样,浑身皮肤血红,僵硬的倒在池子里。

大法师见状摇摇头,这又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小子。

大法师主持祭典以来见过几次这种情况,这个人实在是耍小聪明,他没听到灵音,也没接到指引,只是听到身边有别人脚步声,便滥竽充数也跟着往前走。这人不光亵渎祖先,更是亵渎玄门,或许他真的不知道神明确实是存在的,不光存在,而且还很严苛。

林刃起初很镇定,他认为自己是林族最出色的后人,无论如何也会被选为听音勇士,但是耳边明明已经有人走动了,却迟迟没听到有任何灵音的指引。渐渐地林刃开始紧张起来,若是不能被选定为听音勇士,他何来面目去见父亲兄长,何来面目去见自己族人,又如何跟死去的母亲交代。

身边的人一个个缓缓走开,林刃逐渐害怕起来,他害怕自己被神明抛弃,他手心开始冒汗,不自觉的攥紧拳头。

忽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刃浑身一个激灵,这是灵音,这是他等待着的指引他成为听音勇士的灵音!

但是林刃听不清楚,他仍然焦躁的站着,等着,等着灵音再一次指引。

第二遍,灵音仍然很空洞,听不清,直到第三遍,林刃终于听清了。

“跑!快逃跑!”

一阵寒意瞬间传遍林刃全身,他不敢相信,仍然站着,浑身僵硬。

灵音很快又响起,“跑!快跑!”

还是这句话!

恐惧,林刃没有因指引感到亢奋,而是莫名的恐惧,他不敢睁眼,但是耳边已然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这四个字,这声嘶力竭的四个字:“跑!快逃跑!”

灵音一遍遍响起,到最后近乎变成了尖叫,恐怖可怕的声音撕扯着林刃的心。林刃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但是他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了。

“快跑!”

“跑!”

忽然间林刃如噩梦惊醒一般吼着张开双眼。

三部族的人目光全都聚集在林刃身上,林督领更是错愕的看着林刃,眼睛里满是惊讶和疑问。

林刃从未有过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他不敢看着父亲的眼睛,转而看向大法师。

召来君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林刃,很是不解。

神石的赤焰早已熄灭多时,听音勇士也早已选定,林族被选定十二人,却偏偏没有林刃。本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池中僵死的乌族公子身上,青族的人在尽情嘲讽乌族人的羞耻,圆池边上站着的,浑身颤抖的林刃被众人以为是失落,没有被选中的失落。

新晋的听音勇士一个个志得意满的走下去,乌族公子被抬到圆池之外,扔在人祭的祭池里,这是乌族的耻辱。

但是池边林刃仍然一动不动,林督领终于忍不住喊林刃的名字,这一喊反倒引起了另外两族人的注意,他们这才注意到林刃的不对劲。

大法师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召来君与林刃熟识,他深知林刃的为人,林刃如此站在池边迟迟不动肯定是出现了状况。

林督领看着大法师,希望大法师能出手相救,不过召来君并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林刃现在是什么状况,万一举措不当,林刃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眼看着林刃浑身开始剧烈颤抖,脸色发白,召来君小心翼翼的朝林刃射出一丝阳元真气,果然奏效,林刃惊喊一声醒了过来。

青族乌族本想好好就此事诽谤林族一通,但是一看大法师神情,他们都没敢说话。

“诸位,今日大典已成,三族祖先顺利选出听音勇士,神明必将继续护佑三族!”

大法师一句结词说完,正式结束此次供神大会。

但是林刃的事,召来君认为绝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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