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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严叔和他的女儿

晚饭后,天灰蒙蒙的,显然又有雨。我坐在水上走廊的一张桌子旁,看着志凌指挥着几个人抬着充氧器给湖水充氧。这样的天气,湖水是缺氧的,不人工充氧鱼就会大量的死亡。

“好累!”志凌走过来摊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喷了一口粗气。

“你很忙。”我说。

“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停歇过!”他又喷了一口气,拿起桌上顾客留下的一副字牌整理好洗了洗,然后抓了一个,停住手对我说道:“扯两圈?”

我们就打起牌来,刚打完一圈就听有人一连声地叫:“志凌!志凌!”湖里充氧的人喊他。

志凌立刻站起身准备走,但是马上又停住了,拣起桌上的三张牌对我的鼻子轻轻地刮了一下:“你输了!”说着走了。

一个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我也就走了。

到哪儿去呢?我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听见坡上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了。

“这年轻人!”一位阿姨嗔道。

“明天我还去看,偏要去看!”另一位阿姨嘟嚷着说。原来是那两位采野菜的开朗快乐的阿姨。她们从一棵柏树后面走了出来。

“阿姨!”我向她们打招呼道,“才回去吗?现在还有饭吃吗?”

“有人给我们留着呢!”她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我含笑看着她们。“阿姨,你们刚才在说谁呢?”

“他呀,就是那个画画的年轻人!”

“他经常来这里画画,最近‘七姐妹’开花了,他一心想要把那棵树画下来,可是画一张撕一张。刚才我们又碰见了他,只那么一小会儿,他就撕掉了三四张纸,我就忍不住多嘴说:‘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你这样画不了几笔就撕掉,怎么能画得好呢?’这下可踩到地雷了,他对我们大喊大叫,差点把画架子都砸了,好大的脾气哟!”

“是啊,我看他是自己画不好怪别人!”

她们走过不远,就拐了个弯,消失在路口。

我抬头望望天空,天还是灰暗的,不过云层并不厚,我想即使真的下雨了也不会下大雨,就往山上走去,想去看看那位“未来的画家”。一方面我从小对画画很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我对这个“一心想要画下这颗开花的树“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果然还在那儿,坐在一张小塑料凳上,面前支着画架,正挥动着手中的碳笔,在纸上游走着。

我轻轻地朝他走去。他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一双大大的白色运动鞋(他的脚与身材好像不成比例),头发浅浅的,奇怪的是他的衣着很青春很运动,却给人一种沉郁的感觉,这种沉郁也不像是“艺术家”的气质。

对我的到来,他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就把视线放在了画纸上。

我的目光也停留在他的画纸上,上面只有几根断断续续的线条,看不出他画到了什么地方。而他的嘴唇越咬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哧”地一声,撕掉了未完成的作品。

“请你不要站在我后面行吗?我最讨厌别人站在我后面了!”他忽然掉转头对我发泄似的说道,语气阴沉而暴躁。

“对不起!”我连忙闪到一边笑着道歉。

“有什么好笑的?”他见我不怒反笑,更加生气了。

我说:“我笑,笑我自己成了池中之鱼了!”

“什么?你说什么鬼话?”他心烦意乱地乱嚷。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殃及池鱼’这个成语吗?”

“我管什么成语!”他才发现被我的话套住了,气恼地诅咒了一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你不画了吗?”我问道,有些失望。

“看来你厉害,能在这样的光线中画画!”他嘲讽道,“哧”地拉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将凳子、画笔之类胡乱往里塞。

“不,我以为你有这么厉害。”我还是不气不恼地说,相反,我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很可笑。

“你以为我真的画不出吗?你错了,我就是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要把它画出来!你就等着瞧吧。”他咬牙切齿地说。与其说是在对我说,倒不如说是在对他自己说。

“画出来了送我一张好吗?”我说的是真心话,可能由于我在笑,在他看来就是大大地讽刺了。他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穿过那道荆棘门时,一条荆棘挂住了他的包包,这又惹脑了他,他发泄地猛地向前一拉,摆脱了它的缠绕,跺着步子往山下走去。

“一个未来的画家!”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开心地笑了。一股花气趁着我的笑直窜进我的鼻子、我的嘴,熏得我晕乎乎的。

“我得回去了。”我下意识地想,开始往回走。

天色就那么一小会儿暗了下来,我吃力地看着前面的忽深忽浅的草丛,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丝恐惧窜上了心头。就在那时,我听见一声凄凉的呼唤:“宝宝——宝宝——”

我的心倏然而惊了。那个凄厉的声音还在一声声传来:“宝宝——宝宝哟!”

“我就来!我就来!”我情不自禁地回应道,却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那个声音在山野里一声声长唤,在草丛中,在树梢上,在浓香里。一滴水珠滴在我的脸上,接着两滴、三滴、无数滴。“下雨了!”滴滴凉意使我一震,而那个声音就消失在“沙沙”的雨声中。

下雨了!我慌忙往回跑,差点滑了一交。

等回到了宿舍楼,我的外套已经全湿了,头发贴在脸上滴着水。大厅里的人正在看电视,这时都齐刷刷地望着我,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粗鲁地说:“你上哪去了?”我定眼一看,是志凌。

“我以为不会下这么大的雨。”我说,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以为你以为!”志凌不耐烦地嘟嚷。

我打开了房门,赶紧把外套脱了,找出一件棉衣穿上。志凌递上一条毛巾说:“把头发擦擦。”我接过毛巾,暗自奇怪他什么时候跟进来了。

“你盖这床被子冷?”他看见我的被子上盖着一件衣服,问道。

“有一点点吧。”我笑笑说。

“下午我让人叫你到餐厅来吃西瓜你怎么不来?”

“我怕你姨妈,她好像很不喜欢我,更不喜欢……不喜欢我到餐厅里去。”

“别在乎,她就是那样子,其实她心地很善良。”

“我没有在乎。”我说。

他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又跑到山上去了?”

“我想去看那棵树。”我说,不知怎么的竟然感到有些理亏,因此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

果然,他有些生气了。“你怎么总喜欢往山上跑呢?”

“我听说那个画画的人在山上画画,就有点好奇……”

“你去看符迪画画?”他好像吓了一跳。

我奇怪道:“这有什么问题?我是下了班之后才去的!”

“你呀——”他想说什么,却强迫自己停下来想了想,吸了一口气,他严肃地说:“符迪脾气暴躁,你最好离他远点。再说山上,谁知道山上会有什么人,你总得注意一点!”

我想起那个紫影,也有些怕了。我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一定要注意!”他在房中站了一会儿后,就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我正要睡觉时,张姐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她笑着对我说:“下雨了天冷,我特意从库房里给你拿了床被子。”志云山庄所有的建筑物都由青瓦走廊相连,所以即使是在下雨天,她去拿东西也是很方便的。

“谢谢你。”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张面孔来,一定是他叫张姐给我送来的棉被,顿时心里柔柔的,又带着几丝淡淡的忧伤。

雨一直下了四五天,这天天一放晴,我就又往山上溜去,阳光灿烂,什么牛鬼蛇神敢出来!我又来到了“七姐妹”下,它的花越来越密了,香也越传越远了。每次我一闻这花香都会睡觉,每次睡着了都会梦见志凌和秀秀。为什么没有我自己呢?

一穿过那道荆棘,我就一愣,我没有想到树下坐着一个人,是严叔!我想转身就走,可是他已经看见了我,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他看着我,好像看到一棵树一棵草那样自然,没有笑,也没有说话。我在他旁边站定,小声叫道:“严叔。”他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我想也许自己打扰到他了,就准备转身离开,可是他急忙叫道:“过来坐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你。”我只好拘谨地在旁边坐下。

“实习得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他很快问道。

“感觉很好。学到了不少东西。”我说。

“佩凤没有为难你吧?”佩凤就是穆姨,志凌的姨妈。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说,“她给了我很多实际性的工作,我很感激她,并没有让我无所事事。”

他沉默了一刻。我接着说道:“不过对我,她好像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如果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这不怪你。”严叔叔说,“你很好,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孩子。聪明、优雅又朝气蓬勃,像一朵兰花。”

“一朵兰花,一朵女贞花。”他又喃喃道,思绪好像飘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女贞花?”我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花。

严叔指着“七姐妹”解释道:“就是这种花,它的学名女贞。”

“哦,终于有人知道它的真名了!”我高兴地说,“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呢!”

严叔微微笑道:“这棵树是我小时候栽的,栽在老家祠堂的后面。早些年我回老家一看,呵!变化真大,一栋栋小别墅似的楼房矗立在马路边。祠堂早就倒了,就剩几个门架破窗还歪歪斜斜地立着,老青砖被人家东拆拆西拿拿没有几块。我好像站在一片废墟上面,心中正黯然,却看见了一棵树,那时正值冬季,叶子都掉光了,就剩光秃秃的枝条。我走过去仔细一看,没错,就是我小时候种的那棵树,树种是我从山上挖来的。什么都变了,它也变了,高了,粗了,但是毕竟还守在这儿,从未离开过这块地方。我忽然感叹万千,许多的人和事一下子窜入脑海,唉,往事如烟,人生如戏!这话一点也不假。于是,我决定把它移栽到山庄里来。移到这里的第一年,它没有开花,好像死了一般,到了第二年,它开花了,每一个到山庄里的游客都赞叹不已。”

“既然你说什么都变了,只有它还留在老祠堂的后面,那么为什么不让它继续留在那里,还要把它移栽过来呢?”我说,“如果是我,我就不动它了!”

严叔点燃一根烟。“它让我想起一些人和事,好像一个纪念。”

“什么纪念?”我问。

“快乐的、单纯的纪念!”他吸着烟说。

“有我的爸爸吗?”我问。

“你爸爸?”他一愣,看我一眼,随即笑了,“不,我是在当兵的时候认识你爸爸的。”

“我爸爸没有当过兵。”我说。

“机缘巧合认识的。”严叔望着我说,“但是一见如故,他相信我我也信任他。”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在这过得还习惯吗?”

“这里真的非常好!风景怡人,空气清新,这湖和山都是你买下的吗?”

“那边的餐厅的地和这边客房的地皮是我的,这湖和那几座山是我承包的。”

“很多人有了钱就买房子买门面,你却到这里来包山头了!不过这样很好!”

“不好,”他站起身说,“这样投资大而回收太慢了。如果我把这笔钱用来买门面的话,现在就赚大了。”

“但是我真的羡慕这里的主人!”我说,“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大别墅吗?”

他俯视着我笑了。

我看了他几秒钟,忍不住问道:“那天你怎么认出我的呢?”

他一怔,迅速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瞥开了。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他的目光望着山那边很远的地方说。

“她是谁?”

“你很喜欢问,”他转向我,眼神凝肃又阴鸷,粗鲁而急噪地说:“有的事是不能问的!你不知道吗?”

我立刻涨红了脸,为自己的冒失而难堪。

他意识到了这点,那副吓人的怒容很快地消失隐去了,他好像道歉似的回答了我的问话:“她是我老家的一个邻居。”然后,他用欢快的语气说道:“走,食堂已经开餐了。”他轻轻揽住我的背,扶着我往餐厅走去。我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我的脸,知道他在看我是否还在伤心,于是,我低低地说:“今天太阳真好!”

“是啊!一个好太阳!”他愉快的、轻松地说。

几天之后,严叔交给我一项工作,把所有的存货都盘查一遍,并且要求我每天在下班之际到服务台点一次货。此举引来众人侧目。

“李姐,账目上的数和我点的数好像有点差异。”我微笑着对柜台员李姐说。

“是吗?”她淡然地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我笑着说:“你怎么会不清楚?作为柜台员,你应该保证数据一致嘛。”

“哪里不清楚了?”她咬着牙拿过账本。

“你看,”我指着一处说,“少了两件花生奶,一件啤酒。还有这,十包五香瓜子。”

“哎呀,你真是!”她不耐烦地说,“这有时候谁谁说打折的,说要送点小东西的,我们也很为难呢!这点东西你还拿来说,要不你站到这里来试试!多收一块钱顾客都会和你磨破嘴皮子!不过你是大学生,坐办公室的,当然不会知道!”她笑了,那高傲的目光中满含挑衅。我也是第一次接到这种敌意的战书。

“如果是送给顾客的,好像可以计到招待或打折里面,账目还是可以清楚的。”我尽量语气平静地说,“站柜台的确要费口舌,不过这就是站柜台嘛。”

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铁青而寒冷。我当着她的面在当天的帐上用文字写下了不符的地方。就在我转身走出几步远的时候,我听见她尖锐地说道:“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旁边的人小声的提醒她,但是我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那是“丫头”清脆的声音:“忍着点,她是严总的干女儿!”

李姐像被点了火的干柴噼里啪啦地嚷嚷:“干女儿怎么了?看她那土样,还经常在老板面前晃来晃去!”

我加快步子走开。到了办公室门口正要开门,旁边的办公室门却先开了,严叔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他注意到我的表情,询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勉强笑着说。

“一定是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了,”他说,“今天我有时间,正想带你到山庄里各处看看,现在走吧,走走就不会难过了。”

他领着我走过出口,穿过停车场,沿一条幽静的马路走去。

“别难过了,我不用问,也知道是柜台上的人给你难堪了,这也是我的本意,要锻炼锻炼你。她们都是老员工了,比如说小李,你别看她年轻,她可已经在这里做了三年了,和志云山庄的老顾客关系非常熟捻,这方面给山庄做了很大的贡献,但就因而‘居功自傲’了(我打个比方),她那里的帐我心里清楚,一直是笔糊涂帐。所以,你千万别因此而怯退了,替我监督好她们。”严叔对我说道。

“我尽力。”我说。

“那么高兴点,”他说,“你这点挫折可算不了什么。”

我只好笑了,表示自己已经高兴起来了。

“这里,”他一面走,一面继续说道,“以前是几个秃山头,我承包下来之后花了一笔钱搞绿化,看,这些树是那时候种的,现在都长大了,这可是志云山庄一笔大财富啊。”他时而看看这棵树,时而摸摸那棵树,好像关切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条路一直通向客房后面,员工宿舍楼后面的几排两层楼房子都是客房。一辆小车从里面开出来,经过我们身边飞驰而去。

“你住在哪里?”我问道。

他怪异地看我一眼:“志云山庄。”

“可是,”我说,“你不住员工宿舍楼,后面又都是客房,而除了这,我没有看见还有别的房子。”

他笑了:“那么这个就保密了!”

我坦率地说:“严叔,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不叫穆姨去盘点而叫我去呢?”

“怎么?”他紧紧地看着我的脸,等着我说下去。

我说:“论资历,我是没有立场去的。”

“你觉得我不该派你去?”他的眉梢浮起不满的神色。

我急切地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别人不会服我。穆姨是你的亲戚,又是老会计,她去是没有人说话的。”

他的唇边逸出一丝冷笑:“你以为她会多认真!”像是积压了许久的不满、这一刻他终于发泄出来了似的,他嘲讽地说:“在这里上个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么坐在前台聊天,要么打麻将去了。你来实习她是高兴的,因为有更多的时间逛街打麻将了。”他爆出一声冷笑:“女人!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又空虚又无聊,就知道买廉价衣服瞎折腾那几根头发,拉直了烫、烫卷了拉!”

他蓦地发现我正惊讶而疑惑地望着他,才发觉自己的粗暴,但是,他不在乎地瞧着我,卤莽地说:“你要是这样的无聊致极,也会让人厌倦!”

“我不会!”我的脸微微热了。

他望望远处沐浴在一片金色阳光中的志云山庄。“我是没有女儿可教了!”他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又沉痛。

“我的女儿和你一般大,”他望向我说,“很活泼很漂亮。”

我不敢出声,怕说错什么。

“她不爱读书,我就让她去学跳舞,她爱上了这一行,跳得极棒。我正考虑着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凭她的相貌加上我的财富,这有什么问题!可是,她有一个爱漂亮爱热闹的母亲,拉上她一块走了!”他恨恨地盯着马路旁边青翠的草丛,诅咒道:“******!”

我没有出声,他又诅咒什么似的说道:“命运是个什么东西?有的人含着金钥匙银钥匙出生,却无福消受,有的人生就一棵小草,几乎只有一点阳光和雨露生活,却长得健康顽强!”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正碰触到严叔注视着我的目光,又阴沉又冰寒,不禁心中一凌!

“你是很好的,”那道阴沉又冰寒的光芒瞬间隐去了,“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我想了想,说:“我看书上写一些花草成精的故事,也不过是吸取了日月之精华,山川之灵气!不需要什么格外的东西。”

他一愣,大概奇怪我会扯上这个无稽之谈来。他怪异地看着我,眼里渐渐浮起一层温和的、诚挚的光芒。“你是一个很直爽很单纯的人。”

我笑笑。“也是我的缺点,不适合这个社会,对吗?单纯的近义词是幼稚。”

“你就是单纯。”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又转变成一个气度不凡的人了。是的,我觉得他气度不凡,但是好像有些廖肃,他的神色里,会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类似孤单的、寂寞的东西。

“我喜欢你这样直爽单纯的性格。”他坦白说,语气尤其真诚,“不过你说的对,可能这也是你的缺点。所以,对于你不甚了解的人,还是尽量地慎重吧。俗话说,逢人只说三分话。”

我们下了山,走到了水塘的另一面,这一面的山脚下就是志志烧烤城,一群学生正在忙着烧烤。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跟我说。”饶过烧烤城,回到办公房时,严叔对我说。

“我知道,我会的。谢谢你!”

“看得出来你是个文静的人,性格有点内向,有时候有点怕生怯场,不过关键时候还是有勇气做好,有主见,这大概是因为你受过良好的教育。去吧,好好做,你会在这里成熟起来的。”

我点点头往办公室走去,在开门的时候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仍然站在原地,神情茫然地望着我。

我奇怪地想:他是怎么认识我父母的?我父母的交际面很小,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听父母提起过他。他现在也算事业有成吧,怎么突然想到我家来拜访呢?或许是以前他欠了我父母的恩情吧,这样想倒不奇怪了,我父母心地善良,要说曾经帮助过什么人,施了大恩,十有八九有可能。而严叔看起来是那种很讲朋友义气的人,现在小有成就,找到曾经的恩人报答一番也合情合理。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情,我就想不出了,这是一个谜。我不止一次问过我父母,可他们说朋友就是朋友,哪有那么多的原由。

晚上洗衣服的时候,张姐拿着洗面奶进来洗脸。我不经意似的问:“严总的女儿不常来吗?”

她冷伶伶地打了个颤,抬起一张满是白色泡沫的脸说:“你说什么呀!他女儿和老婆去年出车祸死了!”

“啊!怎么回事?”

“她老婆拉着她女儿去佳城看衣服,过马路被货车撞到了!哎呀呀,天黑了说这个干什么?吓死人!”她好像真的见了鬼似的,但还是坚持细致地洗完了脸,然后神经兮兮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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