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哭起来都不好看了。”温声劝阻并无效果，反倒让她手中的簪子扎的更深了些，无奈的皱起眉，笑意却未曾散去，“要是杀了我，你就不知道是谁杀了林师兄了。”
“你不说，我照样也会杀了你。”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涣散的神智漂浮之际，只能想到一件事，林连殊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死去。
痛苦就好了，寻仇又有何意义，这癫狂的模样，指挥让他觉得碍眼，似乎在她眼里，林连殊才是挚爱，为了他又可以不惜性命一般。
“你可以试试看。”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如同蛊惑心神的巫术，冰凉的指间犹如毒蛇，渐渐攀附上她纤细的手腕，“杀了我，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你还得背上我这条阴魂不散的性命，我倒是情愿，死在你手下，也算一件好事。”
手中的簪子忍不住握紧了些，眸中一闪而过的凶狠，逐渐化为狠厉，柳知翎的隐瞒，只会让她愈发暴躁，既是不愿意吐露，那她也必然能够找到真相，大婚那天应该会有不少人去，她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看到，但要寻找起来，首先就是要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开口道，“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柳知翎先是一愣，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嘴唇微张，有些不敢置信，“你想离开我？我救了你，你却还要离开我？？”
是啊，他救了她，从魔王宫的苦海中救出了她，救了她这个受世人厌恶的魔族人，她不感激倒也罢，如今竟为了一个死人要离开他？?仿若深情被毁于一旦，心意被摧残成粉末，心中隐隐作痛，恨意逐渐淹没脑海，手指收紧，温雅俊朗的面容，转而变得狰狞痛苦，“不可以……林连殊都已经死了，你还要留念什么？他已经死了啊！”
“闭嘴！”一遍又一遍的凌迟，千刀万剐，痛苦万分，手中的簪子猛地朝里刺去，但柳知翎早已握住她的手腕，果断拧转开手腕，簪尖擦着雪白的脖颈，划开鲜艳的伤痕，只可惜，就只是浅浅的一道而已。
抬手想要去扣柳知翎的脖子，可根本敌不过男子的力气，挣扎之下被猛地推开半步，接蹱而来的，就是柳知翎抽出的长剑，剑鞘未褪，带着浑然天成的剑气，转手挥动，重重的砍落在她的小腿上。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灼烧着她仅剩的那丝清醒，痛苦的呜咽声从干哑的喉咙中挤出，但紧接着就是更重的一击，双腿仿若失去知觉，在这躁闷的空间中，迫切的呼吸与挣扎，狼狈的倒了下去，连连失声。
随着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柳知翎才也仿若惊醒，惊慌失措的看着女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流浪的动物，在遍体鳞伤之下的自我保护，弱小不堪。
他只是害怕，她真的会离开他，所以才会想着要不择手段的留下她，无论如何，伤害她也并不是本意。下意识的想伸手触碰，却在听到女子细碎而坚忍的呜咽声下，迅速收回，连带着眼中的那抹懊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漠清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一方小院中，他踉跄倒地，女子居高临下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他，讥笑嘲讽，轻声笑道，‘我赢了是不是？要喊我一百声师姐嘛……’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亦或者说，就是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宿命，如若不是那一跪，那一场战败，那一声声师姐，他也绝不会爱上这个让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女人，但也绝不会像今日这般，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在他脚边痛苦流涕，几近绝望。
是报应，也是他们之间新的开始，说不定在此之后，她会恨他入骨，就如当初他恨她一般，她会永记于心，直至心中有一片位置，只属于他一人。
慕颜惜浑身僵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从所未有的讶异与恐慌，在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偏向柳知翎还是怜悯苏青娆，呼吸之际，柳知翎的声音却也紧随着响了起来。
“去，命人寻医师来，就说世子妃跌断了腿骨，需要医治。”垂眸凝视半晌，知道慕颜惜离开，才撩起衣角，仿若当年一般，居高临下，缓缓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嘴角血迹垂连，丧家之犬，可怜可笑，并未嫌弃，反倒是伸手紧紧扣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忘却小腿碎骨之痛，“苏青娆，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可能离开我半步，就算你死，最好也是死在我面前。”
指间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虽是冰冷，却并不妨碍他欣赏她骤然收缩的瞳孔，以及那滋生蔓延的恨意，忍不住轻笑出声，捡起一旁的剑，缓缓起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容愈发邪肆起来，“对了，不是想知道谁杀了林连殊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杀他的，是百原祉。”
也不知道在她走后，柳知翎到底对苏青娆说了些什么，看着丫鬟端进去的食物一次又一次的原样端了出去，慕颜惜忍不住再一次侧目朝里打探起情况，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坐在轮椅上，靠着窗边失神，紧闭的窗户，昏暗的房间，旁边近身伺候的丫鬟，在柳知翎的叮嘱下，仿若无形中有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牢，层层枷锁，就只是为了让她连扑腾一下翅膀都无法做到。
这样的苏青娆，似乎与在魔王宫并无不同，失去灵魂与心死，貌似都是一样的结果。
“颜惜姐姐，这个怎么办……”丫鬟将并未动弹半分的食物端到了慕颜惜面前，满脸愁容，“已经两天了，世子回来了我们岂不是要挨骂？”
过上几日就是端午，作为仙人，也作为世子，进宫帮着打理节日事宜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也正好给了柳知翎一个缓和的机会，犹记那日在打断苏青娆的双腿后，先前还满脸笑意的柳知翎，背后却是寻酒买醉懊悔不已，在那灯火微弱的院中站了一夜，不知是担心苏青娆因痛日夜难眠，还是因为自己心痛无法入睡。
两边的僵持，让慕颜惜越来越清醒，旁观在侧，才发现自己的爱意平和而普通，如细水长流，虽说平淡无奇，但也好过爱恨交织，悲欢离合。
“颜惜姐姐……”
一不小心失了神，知道面前的丫鬟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声，她才惊醒过来，注视良久，才缓缓道，“不行的话，就去通报世子吧，顺便把医师叫来，免得熬坏了世子妃的身子。”
门外的声音有些嘈杂，空洞的眸子紧跟着微微颤动，伸手缓缓抚上了小腿的包扎处，轻轻按动，就有钻心的疼痛，仿若也只有这般，才能让她感觉到生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