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婆婆停止了说话,三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哪里找出了两只油灯,孙尧举着其中一盏送老婆婆离开,
顾清这才看见楼梯的下边还有一个小的木门,应该是后门,老婆婆不在这里住,她应该是这个阁楼的看门人。
他很快回来,将油灯放在堂屋的大方桌子上,陆呈祥已经站起来,看不出心情有什么异样,只是那女人依旧一副谁都欠她钱的样儿,除了孙尧,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观音和大明已经又出去风雪中,说是有东西要拿下来,外面的风雪丝毫没有停止或者变小的迹象,一扇门打开一片方形的琉璃世界,凄凄迷迷。
然后门又被快速关上,和外面的世界南辕北辙,阁楼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孙尧站在桌子边,对顾清招一下手:“过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顾清上前去,坐在孙尧的左侧,成遇在她对面掩饰着瞪了她一眼,她没空理会。
孙尧将大致的情况跟大家简单说了一下,这里是一处驿站,眼下暴雪难行,他们要在这里避一避。
其他有的没的,大家都一目了然,孙尧最迫切要表达的是,大雪封冻,他们一时半刻走不了,今晚在这里的住宿问题。
这也是他们三人最关心的问题,而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如果这雪一直下下去,明天能不能离开,都不好说。
陆呈祥和成遇的目光一直在孙尧的脸上,后者简单明了的介绍了他得来的二楼的情况:
“驿站的二楼,是专门供往来的旅客行不时之需的,
楼上有四间房,一个公用洗澡间。”
听到这里,陆呈祥和成遇的脸上都有了笑意,八成是觉得四间房,怎么也够住,不用挤了,可是孙尧接下来的话,就给心怀他意的人泼了一盆冷水。
孙尧:“四间房,其中有一间已经被人住了,只不过房间的主人昨天下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可能是来云城的驴友,走的时候给老婆婆说了还会回来,并且,他们的行李还放在房间里。
所以,有一间房,不能用。”说到这里,孙尧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顾清依旧无波的表情上。
成遇听到这里,已经不满的叹出一声:“啊?……那怎么住呀,我不要和别人睡一间房,我会不习惯,睡不着。”
她一脸哀怨,孙尧看她一眼,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目前能够提供的只有三间房,所以我有两个方案,
第一,咱们六个人,四男两女,刚好够住。”顾名思义,四个男人随便搭配,顾清和成遇住一起。
顾清还没表态,对面的女人已经抱怨:“什么?我才不要跟他住……”她看一眼顾清,一脸不满。
顾清冷哼一声,她都没有说什么呢……
孙尧似乎料到了有人会反对似的,话锋一转,道:“如果这样安排大家有意见,那还有一种方案。”
成遇插嘴:“还有一种方案,什么什么?快说。”
她像小学生似的盯着孙尧,催促他继续:“三间房,我们刚好是三拨人。
我们可以按照各自的关系划分,刚刚我们三商量过了,如果你们觉得不习惯,就按照大家关系亲疏来。
我们三个挤一挤,剩下两间房,住着也宽敞。”
成遇本以为他有什么好点子,没想到这方案二比方案一还让她为难。
其实,之前她不是没和人拼住过,
只是,这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如果这样分,她是和陆呈祥一起来的。
三个男人一间,那个女人是一个人,她和陆呈祥一间,这样岂不是不言自明,
她还怎么和孙尧相处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偶遇,她看一眼站在孙尧旁边的陆呈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心里不免懊悔,自己怎么跟他一起来了。
早知道,这次会这样,她一定自己一个人来。
一时间个人各怀心思,陆呈祥一直没说话,一副随大流的表情。
孙尧同样是沉默不语,顾清此刻却在心底冷笑,这男人明明就是要摆他老同学一道,
如果她同意和顾清一起住,那刚好解决掉房间的问题,
如果她同意按关系和陆呈祥划分,那刚好解决了一路上缠着她的麻烦,
都住在一间屋子里了,关系不言之明,他也好和她划清界限。
这法子,简单明了,一石二鸟。
成遇:“不行,这个法子更加不行。”她一脸的委屈,看向孙尧,希望他的老同学能有什么别的更两全其美的办法。
哪知道孙尧怂一耸肩,摊开双手,一副想成人之美,却无可抗拒的样子。
这时候,大家看到他摊开的掌心里,有三枚黄铜钥匙。
他拿了一把在自己手里,剩下两把放在桌子上:“大家自己选择吧。”然后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辜表情。
有片刻的沉默,陆呈祥低头看着成遇,显然他自己拿不住主意,这时候,门开了,观音和大明进来,手里拿着几个包裹。
顾清不再等他们,拿起一枚钥匙,对孙尧道:“带路。”
孙尧笑一笑,接过观音手上的煤油灯径自走在前面,顾清跟上去,木质楼梯发出嗵嗵嗵嗵的脚步声,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留下一脸阴郁的成遇看着他们的背影。
阁楼的二层正对的是一条走廊,尽头有一处开放式的空间,像是晾衣房和阳台之类的,此刻已经覆盖了一层风雪,白朦朦的。楼顶上挂着一件衣服,随风摇摆着,应该是昨天出去的驴友晾晒的。
正对面是一件同样大小的房间,黑洞洞的,看不清,孙尧说是洗漱间。
转过身,走廊的另一头是两间两排对门的房间,孙尧走在前面,在走廊尽头停下来:“你住这里,安静。”
顾清:“那你呢?”
孙尧掏出钥匙看了看:“目前是这间。”他指了指和他对门的方向,不知道他们晚上,会不会去一个人和陆呈祥一起。
他把油灯递到顾清的手上,转过身捏着钥匙找锁孔,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孙尧站在门口,侧身为她让开路,类似于旅馆一样的房间,比顾清想象的要好,有两张小木床,铺着格子床单,没有明显的脏的感觉。楼顶上吊着一盏灯泡,并不是不常用的样子。
顾清:“没有电?”
孙尧:“暴风雪,电杆吹断了。”
她把煤油灯放在窗台的桌子上上,转过身看孙尧还站在门口:“不进来?”
孙尧:“你先休息,一会儿饭好了叫你。”
顾清:“怕我吃了你。”
孙尧:“……”。
顾清:“有烟吗?”
孙尧看她一眼,眼神深深的。然后从裤袋里掏出烟盒,递给她。
顾清:“你不来一支?”
她一边说一边从烟盒里拿出一支放在唇边点燃,然后又取下来拿在手里。
紧接着,将它递到孙尧的嘴里。他正欲开口说话,被她偷袭个正着,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下一秒,孙尧开口,叼在嘴里的烟掉在地上。
孙尧:“我警告你,不要玩儿火。”
顾清看一眼孙尧,眼神有点笑嘻嘻:“你想把这里点了?”
她是指烟头掉在地上,阁楼是木楼建造的,最是怕引起火灾。
孙尧沉默一秒:“是你想把这儿点了。”
紧接着,他抬脚用力在地板上碾几下,转身离去。
顾清叼着烟,在他身后:“哎,我什么都没有。”那人没有回头。
她倚在门口,看孙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她将一支烟吸的一口不剩,才回过身,拉上门。
顾清坐在床边,打量一下四周,除了两张床和窗边的柜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她能用的上的东西。但木楼的保暖性不错,她没有感觉到冷。
她在床头靠着坐了一会儿,然后将冲锋衣外套脱下来放在床头,一只手伸进衣服里,将内衣解开,在慢慢脱下来扔在床上,绷紧了一天,该放松一下。
昏黄的灯光,印照得室内昏黄一片,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时间都静止了。
她按一下手机的主菜单健,依旧是毫无反应,充电线也弄丢了,不丢也没电,她忽然想到。
打火机被她握在手里把玩着,打发一点时间,想洗澡,可是她什么也没有。
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她侧着耳朵,声音越来越近了,直到最后,消失在她的门边。
她正准备问出声,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下,两下。
顾清:“谁?”
一个声音:“我。”顾清一听就笑了。
她收起脸上的表情:“进来。”
然后是门被推开,孙尧站在门口,手上拿一个小包。
顾清:“什么?”
所以:“洗漱的。”
顾清:“那你呢?”
孙尧:“我用他们的。”指的大明和观音。
顾清笑了一下,他听懂了,她说她什么都没有,他就来了。
顾清将打火机仍在床上,洗漱包也仍在床上,门洞开着,孙尧在那一头,拿着钥匙开门,脚边还放着东西。
顾清上前去,男人察觉到她,没有回头。
顾清:“他们都不在。”
昏暗的光线穿透一扇门,在他们周遭晃,孙尧的身体陡然一僵,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克制住自己的身体没有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