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箱子被打开,一条红色的信子突然闪电般在中年男人的手被一触而逝。紧接着,一条通体赤红带黑色环纹的蛇探出头来!
这条蛇通体泛着暗红光泽,一双狭窄的眼睛诡异又阴枭。^中年女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了一大跳,尖叫声脱口而出……
而原本想对温和的蛇,本就在箱子里憋闷多时,又偶然被这突兀的尖叫声惊到,瞬间弓起腹背,呈攻击姿势,口中鲜红色的信子,丝丝的吐露着,像要燎原的火苗。
说时迟,那时快。中年男人也被吓得不轻,臆想的宠物变成一条毒蛇,让人措手不及,那冰冷的信子燎过他手背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他立刻后退,想要与眼前的“东西”保持安全距离。
可正是由于他这一动,蛇马上找到了攻击目标。“完了!”中年男人心里最后一个念头。近乎绝望的慌忙收回自己的手,下意识地退后。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孙尧抬手一捞,那蛇的七寸堪堪被他握在手心里。观音也不弱,几乎与孙尧同时,他伸手重拍在打开的箱子盖上,瞬间,箱子合了起来。
那被孙尧捏住命门的蛇,刚刚疯狂的扭动起来,想要回转身体,挣开缠绕桎梏它的那只手。只不过,不等他它甩尾,落下的箱子盖已经将它的尾巴深深卡住。
那条蛇尾巴吃痛,用力的疯狂扭动起来,孙尧握着它阴凉滑腻的鳞片,几乎被它挣脱了去。
一时间,四人皆是提着一口气,神经都高度紧绷!因为看这蛇的外表,就能知道,他绝不是普通的无毒蛇。
气氛一时沉闷之极,只有那蛇依旧坚持不懈的怪异扭摆,想要重获自由。这片刻的空档,观音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绕去前车,轻车熟路的从后备箱里找到捕蛇钳和网套。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将蛇捕入网套,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谁都无暇顾及的箱子边缘,一条同样深红色、带着黑色条纹的尖细尾巴悄无声息的在箱子的缝隙里用力一摆,它竖起的鳞片很快将缝隙撑开到足够让它的身体通过的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从车厢里游走到路与森林交界的边缘……
“快看!哪里还有一条!”中年男人所站的位置,最先发现了另一条毒蛇。四人随着他的提醒,将注意力聚焦到正在逃逸的毒蛇身上。
是和刚刚那一条相同品种的环纹赤蛇,属于我国一级保护动物。这种蛇是我国独有的品种,生性懒惰,只活动在云城温暖的山地丘陵中。但遇到威胁和袭击,会变得十分凶残。尤其是关于环纹赤蛇的一个习性的传说十分有趣。这类蛇一生只和一条异性结合,是绝对的“一夫一妻制”。倘若夫妇中的其中一条和它分开,它会用它余生所有时间去寻找。
这样的传说故事在云城多如繁星,由于融入了当地少数民族的文化和习俗,使得这些传说故事变得扑朔迷离,耐人寻味。
看到蛇逃走的瞬间,孙尧心头下意识想起这个传说故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不等其他三人反应过来,孙尧快速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跨步向前,将手里的衣服抛过去。
外套掉落,很快将逃逸的毒蛇罩住,不料效果惘然,衣服丝毫没有阻碍到环纹赤蛇逃走的速度。等孙尧靠近,它早已灵活的摆动着自己的尾,逃之夭夭了。
孙尧沿着环纹赤蛇逃走的痕迹追踪一番无果,知晓凭人力去追一条蛇可能性很渺茫,况且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好作罢。好在附近地辟人稀,否则真要废大精神去排出安全隐患。
此刻最忐忑的是那对中年夫妻,孙尧和观音早就建立了默契。
在孙尧收拾残局的时候,观音已经将中年男人的车钥匙拔了,并且以怀疑他走私野生动物,将他和女人扣下开始做笔录。
观音机灵谨慎,进展的很快。中年夫妻的证件均有效,目前无法核实有无犯罪记录。但两人认错态度良好,十分配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夫妻两去年底退休就计划着这次自驾游,过完年就从北京开始向南,一路上游山玩水,很快一个多月都过去了,他们还没进云城。从北京出发时,带的衣物都是冬天的棉服,在温暖的南方根本没用。
在这种情况下,很快他们就发现支出和预算有出入,为了弥补一点费用,不至于打道回府,他们沿途都在网上发布行程信息,帮人捎带东西挣一点外块。
到了临沧之后,就接到这样一个“生意”,中年女人的同事在网上看到这个消息,说有人出五百块钱让他们带这个箱子到打洛,让他们在约定的时间和打洛当地接受的人在车站交接。
那人是昨天晚上将箱子送到他们下榻的旅馆,联系方式都没留,却把费用提前付给他们了。那人称是其同事的朋友,当时已经夜深人静,两人奔波一天,十分疲累。又被告知是妻子同事的朋友,男人看来人将箱子放到后备箱里就没有多问,匆匆回去睡觉了。
今天早上出发时,两人将行李全部放在后座上,没有打开过后备箱,紧接着就遇到了孙尧二人,发生了后面的事。
中年夫妻一再强调他们是良民,只是一时兴起,想挣点小钱,不曾想召开这些变故。他们再知道让他们捎带的东西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借给他们胆子也不会去干违法的事。况且,他们也不至于为了几百块,做这样的事。
中年男人言辞恳切,脸上的懊悔显而易见。他娓娓道来这一路的经历,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尤其在这样的境况下,刚刚被那蛇信子燎过的地方依稀还麻痒难耐,后怕更甚。
好在没有被蛇咬到,否则,好好地出来玩,变成了一场无妄之灾。妻子已经在旁边嘤嘤哭泣,一来后怕丈夫差点被蛇咬伤,而来,后悔自己自作主张。这个主意,男人本来是不同意的,称辛苦一辈子,就是要好好出来好好祖国的大好河山,是她自己斤斤计较,算计着省钱。其实,超出的预算完全在他们的承受鼓范围之内。
昨晚送箱子的人来时,她太累了,就推醒丈夫去接受,如今这情形,旅游怕是不能了。听着丈夫和眼前小警察对话时那恳切的语气,她肠子都诲青了。
观音很快就将来龙去脉理清了,中年夫妻也在笔录上签了字,但介于此地条件有限,无法证实他们的一面之词,还无法对他们作出处理。需要带他们回到所里,做更详尽的核实后,才能下定论。
中年夫妻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都是知识分子,多少知道自己所处的情况会有什么样的可能。两人态度谦卑,配合度很高,并承诺接受观音的处理意见,跟他回所里接受法律的考验。
观音将笔录轻轻合上,在心里轻叹一下。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他早习以为常。让他纠结的是,突生的变故,需要让他和对长分道扬镳了。
这漫长的山路,还没走出一半……观音将漆黑的眼神从笔录簿子上收回。侧头对上对长沉黑的目光,孙尧站在山风里,抱着双手,目光如炬。短暂的眼神对接,两人都以明了。
长久的相处,默契早已打造的完美如契。他也从孙尧的眼中读出了,对长的判断也是中年夫妻所说的,十有八九是事实。
可是工作就是要严谨,他们中还是要有一个人,带他们打道回府,回所里处理结尾部分。
他正准备开口,孙尧已经抢先:“你带他们回去,我继续。”
观音:“你带吧,你昨天刚拉一个大长线。”
大长线其实是他们的日常,每每寻路需要绕着他们所在的国境线一圈,整修道路,协助抓捕,缉私缉毒,打击非法出入境,查获非法交易……这一圈下来,短则三五天,长则数月。
人们都说边境公务人员待遇好,福利好,山高皇帝远,自由逍遥!
可谁知他们不同寻常的工作环境,工作范畴和工作压力。日常大小事物一把抓,常常披星戴月,夙兴夜寐。经常接触凶残的不法分子,受到很多罪犯的报复和威胁,更有甚者,在这绵长的群山里,狭窄的边境线上,意外,自然灾害,野生动物攻击,缅国军~方的恐怖流弹……随时都有交代了小命的可能!这条路,不仅仅需要毅力支撑,更需要数年如一日的勇气!
观音加入时,就在孙尧的手底下,知晓他这些年一直只为他人考虑,早已将自己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可是他刚刚走了一个环线,一个礼拜的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他适合带着这对夫妻回所里处理这件小事,刚好可以早早结束休息。
可是他的好意,孙尧并不领情。将手里收拾好的工具径自拿去前车装好,又把外套捡起来抖落几下,隔空抛给观音:“回去帮我洗掉。”
观音:“……”。
孙尧嘴角微微勾起,大步流星的朝着驾驶位置走去,背影在山风里势不可挡。
“走了!”说完,车子稳稳的轰鸣,朝着他们预计的方向渐行渐远……
观音则携中年夫妻,搭着他们的桑塔纳,朝着早上出发的方向原路返回。
明媚的天空下的峡谷像一条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疤。峡谷半山腰上的青灰色道路,两辆暗色系的车子背道而驰,距离被不停拉远,渐渐的,远到后视镜里只剩下不停闪现的葱翠的绿,再也看不到对方的痕迹,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