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白嘉信为了推广浮金花会,花巨资请了神圣同盟的一位极著名的大画师为浮金花会作了一幅长卷画:“浮金花游会”。
画师在灰蛟暗底上涂抹极鲜艳的颜料。那些厚薄交映,色相纷呈的不透颜料构成了金碧辉煌的“圣城”的骨架,而诸多光影般的薄料点亮了开满都城的花。
在长卷中,先是又深又透的阳光从无云的天空洒下,随着卷面逐渐翻展,布满城市的鲜花,来往的游人,马蹄踏在硬地,竹笛脆响,风扫疏窗。
而楚长吉二人正走在这卷极富质感的画卷之中。两人从张秋商行起步,随心所欲,无所拘束的游荡着。
“清儿,你知道这座桥叫什么吗?”楚长吉指着面前的长桥问道。
秋清嫣笑道:“这儿你都不懂,这可是千年的老桥了!好像是叫兽桥吧?我记得上面还雕刻了几千种异兽什么的。”
“是的,现在大家都叫兽桥,其实真名是叫‘诸兽之行荒’,设计者以此草拟洪荒的盛景。你看桥头刻了一个‘行’字,而我们走到另一侧就可以看到刻了个‘荒’字。”
秋清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这不会是你编的吧。”
言罢,自己凑上去细瞧了瞧:“哎,还真有个‘行’字!”
“不光如此,你知道这桥上都雕刻了什么异兽吗?”
“这桥上雕刻的......大部分都是随便雕刻的吧......不是吗?”说道后面,秋清嫣也有些心虚:“我就只认得龙啊,凤啊,麒麟什么的,还有上千种都不懂。世界上那里有那么多异兽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座桥上的生灵大多都是来源于各种古书,像是‘荒蛮异志’,‘陆外录’,古圣子沐编写的‘庄经’什么的——可以说,这座桥上刻的所有东西我都知道。”
“这怎么可能?!”秋清嫣便随便指了个图案说道:“那你说这是什么?”
“你还是换个有难度的吧,这个算是比较常见的生物。名唤赤道龟,又称之为熔岩巨龟。它背上的有极为独特的火性阵纹,其实现在帝国装载在舰炮上的制式阵纹“烧夜纹”就是根据这种纹路改造的。”
“好像是吧......”秋清嫣有些不确定,她也听过“赤道龟”这个名字,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那好吧,我再挑个没看过的......你看这个是什么?”
手指处,一只极恶的猛虎伏地昂首,额头上睁着一只妖异的魔眼,炯炯有神。
“这叫枭虎,你看到它额头上的独眼了吗,‘庄经’中记载它的独眼拥有控制黑暗的能力,穿行虚空,湮灭大陆。‘庄经’上说它‘伏身虚谷以司幽,苍身一目,出入则雾涌,云雷不鸣。’”
“不算不算!那你看这个!”她又指着一个奇形怪状,完全看不出与常见的生物有什么联系的异兽图案。
“这是瀤渚,像被人七削八削的丑石头是不是?它拥有能让石质化为流体的能力,寄居在大陆的深处,在核心的地底自生自灭。古时候因天灾而现,浑身赤红发光,尚处蒙昧的生灵通常把它称为大陆意志的化身,其实就是个动物罢了。”
不等她继续问,楚长吉边走边介绍着:
“这是命狐,生有九尾,加上会‘替生假死之术’,所以有人谣传它有九条命,每死一次便断一尾。‘庄经’上描述它为‘尾禽之智,九尾四足,妩媚多姿,见之忘情’。它是长着尾巴的禽兽中智慧的化身,传说能洞见一角的未来。而且因为它本身具有极强的魅惑力,所以帝国民间也流传着不少尾狐祸君的说法。”
“这叫金萼猫,身形有点像豹子,全身碧绿,身上有金色的条纹,对源力极其敏感,是很有名的寻宝高手,‘庄经’中描述它其状如豹,金线缠身,宵飞而夜伏,其音如月碎,所及处无所不通。”
“这是桑陽,长的像是树一样的恶兽,西陆的边缘就有不少这种东西。神圣同盟的人都称它是树妒,‘古垩纪’上说‘所生处无草木,多金玉,身状如豚而白纹,其高百仞,枝桠如怪蛇,风舞婴啼’,极少数的好猎手能够根据这种生物的迁徙轨迹去采集贵金。”
“这是灌铄毛,身形大如高山,像一头蛮牛,身后拖着白色的狼尾,它发出的声音像是万人在呼唤着什么,听到它的声音会让人气血沸腾,热泪盈眶。所以帝国周围有些荒蛮小国把它视为亡者的化身,认为是死去的英灵撑起了它庞大的骨架。”
“还有这个......”
桥行丈里,在楚长吉缓慢的声中,每一步踏过,都是数不尽异兽掠过,它们在人族的历史间匆匆而过,人们认真的记录了它漫不经心的侧影,雕刻在沉重的石身。
秋清嫣看着徐徐后退的凶兽,恍惚间好像看到它们一同将爪牙轻轻的放在身旁的年轻人的肩上,周围的世界是一片扭曲的黑暗,但他们发着光,一起朝着神秘的未知前行。
她好像有一点理解了楚长吉自称的“旅人”是什么意思。
“长吉”
“嗯?”
“你知道这些也就罢了,为什么你还能说出出自哪里哪句话,难道你还专门去背了这些东西?”
楚长吉想了想说道:“我没特地背过,以前囫囵吞枣的读过几遍。但是当我亲眼看到这些生灵的时候,再翻开古籍,这些描述自然而然的就映在脑海里。”
“当看到与海洋一样庞大的太蒙,你自然能理解‘有兽太蒙,承天之国’这八字后藏不住的震撼;
当看到栖息在极寒的冰川上的頭鲸,你立马就能感受到‘身长千里,影食一川,頭鲸之所抵,生者不饮,不食,不息,不生而生。’的恐怖感,它用影子统治冰川上的生者的魂灵,直至榨干他们最后一丝活性。”
“这些生灵,有些残暴凶狠,有些与世无害,但它们都以不同于我们的方式生存着,有些我们能够直观的理解它们的‘强大’,比如庞大的体型,澎湃的源力,剧烈的毒性。”
“但有相当一部分的生灵的“强大”是以极其奇妙的方式展现的——比如頭鲸的影魂灵之术,比如鸳流的食梦,土虫的尘解等各种手段。
这些生灵和我们一样,在自然的铁律下,不断的利用规则,强大自己。
这些天赋,在我看来与其说是适者生存留下的种族优势,倒不如说是这片世界的秩序在我们身上的体现。”
“这些生灵就如同一片片拼图一样,只要不断的搜集碎片,最后能凑出一个完整宏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