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清嫣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对老头厚脸皮的认识又升了个境界,但不得不说,这个逼装的还很有细节。
“就一骗子,长吉咱们走吧,别被他骗了。”秋清嫣皱眉说道:“你真有这么厉害还能在桥头摆摊?”
老人只是微笑,并不反驳。
楚长吉思忖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他心中倒没有去想老算命师是不是骗子——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
他心中隐隐泛起异样的感觉,仿佛即将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诶,这个是什么异兽?”楚长吉正欲转身离开,就听到秋清嫣发问:“这是异兽吗?感觉不像啊。”
楚长吉顿时来了兴趣:“长相奇怪的生灵多了去了,我来看看”
只一眼,楚长吉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因为这确实很难判断是什么异兽,甚至都很难断定这是不是异兽——
这就是一层微微凹陷的石面,边缘粗糙,凹面毫无规律的纹理可言。四肢躯干,首尾五官一概没有,就纯粹是一层浮凹的面而已。
“模糊”,这是楚长吉对它的第一感觉。但如果说这不是异兽好像又说不过去,因为这样的话这一块就空了,而且上面也没有严重磨损的痕迹......
不应该啊,楚长吉皱起眉头。他之所以敢肯定自己知道这座桥上所有生灵,就是因为他以前曾经在桥边一个一个的比对过,而且还曾亲眼见过其中的一部分。
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
楚长吉竟然一时间回想不起来了。他疑惑地说道:“不对啊......我好像见过......又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这是什么呢.......”
“不知道了吧。”秋清嫣眼睛一转,嘻嘻笑道:“可我知道啊!你还不赶快请教我。”
楚长吉不由讶异的看了她一眼,连忙拱手笑道:“长吉愚昧,还请清儿赐教。”
“这叫障心魔。”秋清嫣张口就来:“它虽是一种心魔,却十分的强大。嗯......它是以生灵的情绪为食的,一般游荡在荒蛮之中,我以前见过一本狩鬼荒流传的古籍上说:‘此物无形无色,食憎贪欲,出而乱世,息而侍魂。’“
”雕刻这座桥的石匠在雕刻的时候并没有想将它刻上去,可是工作的时候一时疏忽,被障心魔乘虚而入,不自觉的刻了上去。”
“而障心魔本就是无形之物,所以这个也可以算是它的一个实体吧。”
楚长吉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天地之大,果真无奇不有!实不相瞒,楚某之前闻所未闻......等等等等,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而秋清嫣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她一边笑,一边说道:“我编了好一会儿呢!既然你和我都不知道,我看不如就把它叫做障心魔嘛。”
楚长吉回味了一下她刚才介绍障心魔的话,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故意学自己介绍之前那些异兽时的话,不由哑然。
“好吧,那我以后就把它叫做......”
“它不叫障心魔。”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两位年轻人的相师开口道:“它的名字是‘信约’”
“不会吧,你还来。”秋清嫣瞪大眼睛。
楚长吉却饶有兴趣的说道:“您知道这个东西?”
“这是自然。”相师很自然的点点头:“‘信约’是诸界信使,我岂能不知。”
秋清嫣也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这个诸界信使又是什么鬼?”
老算命师看向楚长吉:“小友,你应该知道你们西边的神灵同盟里的神话体系吧。”
“不算精通,略知一二吧。”楚长吉点头。
“此物在帝国名声不显,在神灵同盟却能觅到它的蛛丝马迹。传说中,它是‘神’的眼睛,它的轨迹即是神的目光,其速度足以瞬息跨越大陆,来往虚空,毫无挂碍。”
“因为它拥有世界的所允许的最大速度,所以当它超越极限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一角未来和过去。”
“您指的是‘时间之鸟’莱特?”
“正是。”相师点点头道:“神灵同盟所讲的莱特就是我所说的‘信约’,它的起源就是其实就是一个点。”
“一个点?”
“对,这个点即是时与空的源点,这个点不断衍生,塑造出骨骼肌肉,可以说,它的身躯就是由数不尽的时空纹路反复折叠虬结形成的,所以说它的速度已经达到了理论上的最快。对它而言,可以没有加速减速,它一瞬间就能达到空间所允许的极限速度,又能在一瞬间完全静止下来。”
“正因为拥有如此的极速,所以翻遍宇宙的历史,也很难有生灵能够亲眼看到它的身姿。也因为它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也很难意识到它的存在。”
“不对啊,为什么没人看过?这个叫信约的鸟总得睡觉吧,就算是睡到风里面也总会有人能够看到它吧。”秋清嫣说道。
“很接近答案了,但它并非是睡在风中,而是睡在空间的缝隙里。这种生灵乃是天地造物,出生于时间与空间的振荡之中。可以说它就是空间的一部分,时空意志的具象生灵。而空间裂缝只有在剧烈的乱象中才能显现。”
“那......你说的也太虚了吧。”秋清嫣仍是不服气:“还有,什么叫身体由时空纹路反复折叠形成?我还没听说过阵列堆多了还能变成一只鸟的。”
“你身体是不是由四肢肌肉器官这些东西构成的?”相师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反问道。
“对啊,但这有什么关系?”
“那这些东西是不是还有更细微的纤维血液之类的。”
秋清嫣犹疑的看了看他,谨慎的点点头。
“再更深一层,这些东西是否又是由那些各具功能的微粒构成呢?”相师没等她回答,继续说道:“不断往深处探索,那最原始,最基本的元素是什么呢?”
“对‘信约’而言,就是时空阵列,这些阵列尺度之小你是无法想象的,这些小小的阵列类似于弦一样不断的振动运转,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更大的物质,以此类推,进而形成了信约这种生灵。”
“你理解了吗?”算命师笑眯眯的问道。
秋清嫣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忽然感觉完全没法跟这骗子交流,他已经构建出了一个感觉似模似样的理论,她难道还能叫他把弦拿出来给她瞧下不成?
就算真这样说,她估计这算命师也会厚颜无耻的伸出空无一物的手说:“来来来,就在我手上,你眼睛再锐利个几兆京倍就可以瞧得仔细了。”
“那我再说的详细点?”老人脸上露出朽木不可雕的神色。
“我......理解了吗?”秋清嫣也有些被绕进去了:“不对不对......”
“哪不对?”老人依旧笑眯眯的追问。
秋清嫣一时哑然,但还是不落下风的反驳道:“你说的这个什么弦振动一下就成了活物,我怎么知道对不对?你怎么不说是个玻璃球在里面乱跳跳出个鸟。”
“也不是没有道理。”老人居然还一本正经的思考道:“说不定还真是个球呢。小友,你说呢?”
这最后一句是对楚长吉说的。
楚长吉听得入神,他无意识的虚按在瞳孔之前,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是真的。”
“啊?!”秋清嫣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弦还是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只叫信约的鸟一定是存在的。”楚长吉笃定的说道:“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您说的是真的。”楚长吉看着老人。
“所以,小友,来算一卦吗?”老算命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毛毛糙糙的直幡在淡蓝的河流上徐徐舒展开来,桥旁的行荒诸兽粼粼闪光,纵横的街道上开满流虹花,整座城市散发出神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