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澜，怎么偷偷跑了？我都说了今天请病假算了！”任姨的嗓门似乎不比达叔要小多少，莫澜手机都快拿不住了。
“不是，任姨说话当然管用，但是当学生的怎么能老是请假呢？”莫澜无奈地回答道，“我昨天已经被老师警告了，今天搪塞不过去的。”
——“那就别去了，想学什么我们都教你，酒吧里有的是事情让你来操办。”
“……”莫澜头皮一麻。
——“少玲呢？少玲在不在旁边？”
“我在。”
——“把莫澜拖回来！”
“不要，今天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上学！”
任姨安静了很久，终于无奈地叹口气，“给我盯着三当家，他身体不舒服就给我把他赶紧拖回来……真的是，在家打打游戏、睡睡觉，要不就学学酒吧业务多好，非要上学……”
莫澜听得头皮又在发麻，任姨以前没读过高级书，她读到初二就没读了，像什么“我也没读过书可我不一样还是很出息吗？”这种话她肯定说的出来。
然后电话挂了，莫澜舒了口气，可他依旧难以放松，因为实在不习惯新的一切。他屁股下是台真正来路显赫的载具。
比亚迪最新的超级跑车——“伊戈达尔”，是浑身妖红的可口可乐全球限定涂装，最新混合动力，无噪无烟无颤动，杂志展出位的商品。意思就是说，平头百姓只能在杂志封面见过。
“三爷，咱们部长也给你从比亚迪那整了一单，你喜欢什么款式的今天下午就可以去订制，那可是台真正的速度怪兽，比这台拉风多了！”开车的陆续一路谈笑风生，偶尔还要朝莫澜吹吹牛皮，就像现在这样。
“唉……”眼见马上就要到猎人学院的主干道上，莫澜着实不习惯失火酒吧惯用的高调出场，他委顿地说，“二妹，我们上学没必要开车吧，学校又没地方停车，而且……反正大家都要爬墙。”
“谁说的，我们不用爬墙。”少玲妹妹十分骄傲。
随着眼前一栋大楼被伊戈达尔远远甩开，阳光又现真容，苍蝇的复眼建筑群和昨日一般霸占近一半的地平线，莫澜这时才发现这所学校早晨出勤的奇葩景观。
昨天那些衣冠端正的人们都在那堵围墙前面纷纷撸起袖子，扎好裤带，还要绞尽脑汁地把公文包捆在身上，或是丢过去，或是唤同伴帮手。再然后他们就在人行道上助跑，一飞而起，扒住围墙，简直都像伪超能力者一样滑稽。
猎人学院的欧式宅邸栏杆成了长长的筛板，跃过去的人们都变得沉默寡言，言行拘谨，和莫澜昨日见到的是一个样。而墙外热闹得像是乐园，越过前的师生们都是这些熊孩子的一员。
莫澜呆了。
“哈哈，”陆续看见了莫澜一副痴痴的样子，以为他怕翻墙会很落面子，于是便特别自豪地笑笑，“三当家，我们有专门的通道。”
莫澜鼻子抽抽，难道是找个没人看的地方爬？还不是一样？莫澜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停车，我按规矩爬墙。”
陆续长哦一声，总算是看懂了莫澜的意图，“三当家，这真不是显摆，咱们酒吧就是这个样啊，高调这东西，习惯习惯就好很多了。”
“我翻脸了啊。”这是莫澜最后的挣扎，他还要一段时间习惯失火酒吧的作风。
“让莫澜哥下车，我们比赛谁先到教室！”少玲妹妹笑嘻嘻地和陆续说着，她又冒出这个好玩的点子。
陆续唉了口气，伊戈达尔缓缓地停住。
莫澜趁还没有其他学生注意，偷偷打开车门，可惜还是被一行人盯上了。
“哇塞，那是哪家贵公子啊？”身后有女孩儿轻叹。
“那是伊戈达尔吧？”
“有钱人。”
“显摆什么啊？”
越来越多人聚集过来看。
“早知道去专用通道了。”背上承受的拥挤目光让莫澜仓皇逃窜，伊戈达尔实在太显眼了。
穿过淅淅沥沥的人群他终于来到了栏杆边，莫澜抓起书包一丢，比起昨天要格外轻松，他从今早上开始就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异了。
然后他往后退几步，随着风声略略，他一口气扒住栏杆的着脚点。憋住一口气，莫澜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顶点，那几杆枪头竖在他面前。
莫澜突然发现有个略微苍老的身影在他两米开外挣扎，这满头银发，这皱皱的手背皮肤，哪怕西服再怎么鲜艳，也盖不住这个学校的丑恶，这明显具有压榨性质的退休政策！
他脑袋一热，慢慢攀过重重枪头，“叔叔别急，我来帮你。”
“好，请麻烦帮我把裤腿扒一下，被铁锈给咬住了。”
莫澜二话不说，抓住枪头弯腰去拾老男人的裤腿，“真不知道是哪个智障在管事，修一圈莫名其妙的墙来代替门，真他妈是一朵老奇葩。”
“是我，”老男人淡淡地说，“我就是那朵老奇葩，也是那个智障。”
莫澜弯着腰僵在栏杆上，一言不发地掏着裤腿，即使抓着枪头的手掌痛得发麻他也不敢起来。
然后他用眼角探了探他的脸，得到结果后莫澜浑身哆嗦起来。
跑！
他脱手蹦下去，抓起地上的书包。
“你去哪儿？”老男人拍了拍裤腿，灵活地跟着跳下来，“真是太无礼了。”
“我去上课，泰普斯校长，您早上好。”
“在一班吧？”
莫澜头也不回，一路飞奔进苍蝇头里面。
泰普斯校长驻足在原地，唉声长叹，“英雄猎人的举荐可真是……不好接啊。”
他一只手插入口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然后厉声吩咐，“小米，等下我要通报批评一个人。”
——“校长早上好啊，请问是谁啊？”
“莫澜。”
——“校长，那恐怕不行。”
“怎么了。”
——“昨夜失火酒吧正式宣布了他是新的当家，新的三当家。”
“那就算了……让恩惠跟他解释我校为何立墙。”泰普斯校长眯起眼睛，遇到刺头学生了，他并不知道莫澜没认出他，还料定了这是莫澜如此嚣张的原因。
——“其实……”小米有些局促，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小米，你怎么了？”
——“没什么，校长再见。”小米匆匆挂掉了电话。
“现在的年轻猎人，”泰普斯校长还是一脸多愁善感，他收起手机待在原地叹口气，“怎么都不懂我们老一辈设计的良苦用心呢？”
莫澜还在跑，抽空回头看看校长有没有派人追来。莫澜的印象里，他被追上处罚是肯定有可能的，这所学校在他眼里已经成为一个恐怖的存在，高度的军事化和人人严肃的作风。
除了这要爬墙的设定。
他好不容易扎进这学校学本事赚钱，然而第二天就能当面惹到校长，他可不能回答说我没认出您，可是不说就溜开怕是会更糟糕。
怎么就没认出来呢？！莫澜停下来气喘吁吁，他弯着腰捂脸沉默了好久。
“对了。”莫澜一拍大腿。
老子是帮派三当家了怎么还在愁钱呢？
“莫澜。”
“嗯？”莫澜缓缓转头。
顷刻间，一脚狠狠往他胸口踹来，莫澜的胳膊迅速挡下。
啪嗒！
莫澜的背撞上柱子，碰倒了清洁作业机上的扫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