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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故事(上)

“都给我站住!”

花形那比体重还可怜的耐性终于到了尽头,啪的一拍桌子,整个人立时如被激怒的雌虎般站起。显然刚才的道别她不接受,这件事还没有完!所以正要下楼的三个人只好停住,但回过头后却是个个镇定,谁也没有开口。

花形小脸涨得通红,腮帮子也鼓鼓着,狠狠按住桌角道:“这几年我让你们受过一点点委屈吗,我给过你们一点点脸色看吗,……你们,你们凭什么背叛我!”

没有人回应,其中被她怒视的两名男子平静如初,依然像面对一堵似的面对着她。

花形登时就挂不住了——世上还会有比这更恶劣的蔑视吗?她暗暗咬紧牙关,忽把一腔羞愤全都发到了楼梯旁那第三人、一名灰衣精悍的老者头上:“訾星辰,你这分明就是挖人墙角,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我挖墙角又怎样,谁让你自己那么没用。”訾星辰毫不介意,顺口就回她一句。

花形双眼翻白,右手忽往胁下一探,猝见一道寒光去势如电,冷冷抵住了对方咽喉。花形单手持剑,人竟已站在那老者对面:“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

楼中刹时没了声息,周遭用餐的客人不由尽数放下碗筷,把错愕的目光唰唰转来。但訾星辰浑不在意,他清了清嗓子。而且还把腰板挺得更直,傲然道:“我挖墙角又怎样,谁让你自己、那么没用!”竟然还顿了一下。

“你!你……你滚!都给我滚!!”花形被气得浑身直抖,突然转身挥剑,咔嚓一响,将身旁的楼梯扶手劈开!

——她也只敢劈劈扶手。訾星辰乃是神农会五大楼主之一,一手四相神掌出神入化,成名江湖二十载,连当今朝廷都无可奈何。而花形……才十八岁的花形又算什么,她只有重重一跺脚道:“走吧,你们都走吧!”

噔、噔、噔,立时响起下楼的声音。

花形真被气得想要大哭,又想叫着冲上街去杀人!她名下的长生镖局在东北堪称翘楚,论及实力规模即便在中原亦能排进三甲。但她不懂管理,偌大的家业便全靠父亲留下的两名干将温轻羽与李贤打点,孰料这二人今天突生叛意,竟然投靠了神农会的訾星辰!事先连点征兆都没有,说抛弃自己就抛弃自己。花形满腔羞愤,偏偏又无处发泄,恨得咬牙切齿之间,忽又记起两月前在客厅、温李二人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来:

“小姐,我们让你押镖只是想让你历炼历炼,没有别的意思。你说让你找个人嫁了把这份家业继承下来,你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怎么都不肯出阁。既然不愿靠别人,那就靠自己吧。可你又只知伸手要钱,吃喝玩乐,对镖局里的事问也不问一声,这怎么行呢?这么下去要不多久就会有外人打这份家产的主意啊!”

“小姐,跟我们出一趟镖吧,认识一下各方面的头头脑脑,了解一下江湖规矩,也好为自己打打基础啊。我和温兄不可能守你一辈子,万一以后我们不在了,你一个小姑娘,又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办哪?小姐,权当为了你自己,出面押一次镖吧。”

说得至诚而恳切,完全就是父亲劝导女儿,但花形却一口回绝。

押镖?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女孩子啊!女孩子不就该吃好点穿好点、让人疼着护着吗,怎么能跟一帮大老爷们走江湖?而且看看现在的江湖,但凡有几分姿色或有点武艺的女孩谁还抛头露面?——守着金山银山不好好享受却辛苦工作,脑子进水啦?再想想自己那群姐妹可能会表现出的夸张嘴脸,想想行走四方不可避免的风餐露宿、以及随时都可能遇上的那些一见美女就流口水的强盗、土匪、魔头,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押镖?坚决地不押!真是的,我爹让你们照顾我,你们就得负责到底啊!想着她又呼地转过身,把目光恨恨投到窗外。

七月的晌午阳光正毒,那座环绕酒楼的密林被晒得压雀无声,连绿意都黯淡了许多。朦朦胧胧处只见林中一条大道笔直通向远方,温轻羽、李贤以及訾星辰一人一骑,正形成一条直线向前疾驰。十里外是横亘树林的镜泊湖,湖畔的红叶潇湘馆便是花形父母为这两位镖师修建的住宅,显然离开之前,那二人有不少家什要搬。

花形傲气上涌,暗暗一哼道:走就走吧,没有你们本姑娘照样吃香喝辣的。猛又转身道:“小二,上菜!”

这栋三层高的鸿运酒楼亦归花形所有,而且在方圆百里内还非常有名。四年前父母过世,害怕孤单的花形便坚持搬到楼中来住。此刻一声令下,熟知她秉性的厨子立时火速行动,不一刻她面前的桌子就被各色酒菜挤满。

花形心情恶劣,饭吃得自是十分不爽,一会儿嫌这道菜咸了,一会儿又嫌那道菜淡了,摔盆子砸碗,大呼小叫,把一层楼的客人的心情都搅得极糟。有个华服妇人坐在临近窗前,见花形借题发挥,闹得有些离谱,不禁厌恶地多瞅了她几眼。谁知花形立时觉得受到侵犯,竟张口喝道:“你看什么看!”

那妇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柳眉一竖,立时就要还口,却不料轰地一声巨响,她头顶的承尘竟突然塌裂,如雨般地碎砖破瓦中一道蓝影从天而降,足尖在她面前的桌沿一点,闪电般掠上了地面。

那妇人又惊又骇,下意识站起身,殊料因动作过猛足后一绊,竟仰天摔倒在地上。骤见棚顶的豁口又纵下一人。这人黑衣黑裤,削瘦如竹,下坠的力道却似有千斤,他那双足不偏不倚正好踏上这妇人的头颅,便听“嘎嘣”一声怪响,那妇人被踏得脑浆崩裂,哼也没哼便咽气了。

花形瞪大双眼瞧着,突然双膝一软就瘫在了地上。长这么大她连杀鸡的场面都不敢看,更何况杀人。她之所以会习武佩剑,完全是为了响应当时流行的所谓“穷学文,富学武,”为了给自己显赫的身家锦上添花,根本就不为什么行侠仗义。此刻骤见那妇人脑如肉泥,血流满地,她的元神真都被吓出了壳,双手一捂耳朵,立时没命地嘶嚎起来:“啊——啊——啊——!”

三楼登时大乱,众人你推我搡,无不争先恐后逃奔楼下,宽敞的大厅眨眼一空!

那两名不速之客浑不在意。先落下的蓝衣人手持长剑,反应神速,辨出对手后立即攻出七招!但他的对手似乎武功极高,闪展腾挪间处处从容,突然向前一爪,更逼得那蓝衣人倒退。三楼十分宽敞,但桌椅屏风等摆设也是真多。二人一交上手就如刮起一阵旋风,卷得各种障碍砰砰乱响,四处飞撞,其间更有碗碟的碎片几经弹转,打到了一旁的花形身上。花形本已喊得力竭,但碎片一触身体,恐惧加重,“啊啊”的尖叫声立时又恢复高亢。

目光倏然一转,那黑衣人终于注意到了噪音源头,他心中厌烦,右足一挑,一块碎瓦便从地面腾起,带着刺耳的怪啸撞奔花形!花形只顾得尖叫,哪里还会躲闪?紧要关头一块青砖忽斜刺里飞到,后发先至,重重撞上瓦片,刹时瓦碎砖裂,在低空啪的一声炸开!蓝衣人足跟一旋,持剑横在了花形身前,背冲她喝道:“快走!”

花形止住尖叫,却已是手足酸麻,面无人色,颤声道:“我、我走不……”“动”字尚未出口,猝见那黑衣人纵身扑来,她吓得大叫一声,腾地跳起来,竟一把就抓住了身前人的腰带。那蓝衣人真做梦也料不到她这一抓会如此迅速、如此准确、又是如此的充满力量,惊愕之下骤觉腰际紧缩,惊喝道:“你放开我!”喝声中见对手扑近,本能向后一退,重重就踩到了花形左足!

花形竟不觉得疼,平时针扎一下都要大呼小叫,可这会儿她却连哼也没哼,双手死死攥着这人裤带,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松开。她被那妇人的死象吓破了胆子,只觉自己的脑袋也随时会被踩爆,而只有眼前这人才能搭救,双手坚定地抓住,口中禁不住胡乱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学过的武功还了师父,不可侵犯的尊言亦抛之脑后,这会儿为求活命,她也顾不得这人是正是邪了。

对面那黑衣人被花形的举动弄得一愣,顷刻反应过来,阴阴一笑,致命的奇招怪招登时攻得更疾!

这下可苦了那蓝衣青年,他武功本就不敌,偏偏身后又多出这么条尾巴——奇形怪状,大呼小叫。结果未出三招他胸口重重挨了一击,倒退时又不慎将花形挤到墙上,倾刻间又伤又怒,又是狼狈,真险些吐出血来。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胆小的女孩那蓝衣人也见过不少,但似花形这种极品却绝对堪称百年不遇,他一连怒喝数声,却见后者充耳不闻,一副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的无赖架式,真真气得差点英年早逝。裤带是万万不能断的,谁说男人的青春就不值钱?可尾巴又怎么也甩不脱。勉强支撑几招,他实在坚持不下去,倏然向后一蹲一挺,竟将花形背在肩上,跟着纵身从三楼跃出,双足一点檐头,便如流星般坠向了地面。

花形吓得紧闭双目,只觉心里忽悠一下没了着落,耳中嗖嗖灌风,似乎还杂有旁观者的惊呼,突然坠力转横,劲风又吹到脸上。她不敢睁眼,只觉被人抱着好似在腾云驾雾,既有趣又惊险,双手抓紧那人衣襟,更是如同长在了对方身上。

蓝衣人托稳花形,笔直冲入酒楼对面的树林。那林中地势起伏,极不平坦,但时逢盛夏,枝叶繁茂,荆草成团,倒是藏身的绝佳去处。这人避开大道,专往冷僻幽静处狂奔,然而他终究受了外伤,体力受限,疾驰不过一刻,整个人便不由失衡扑倒,而其急冲之势落到花形身上,登时就将这女孩抛了出去。花形正晕晕乎乎,骤觉手上一滑,登知不妙,睁开眼发现天旋地转,忙使出一招“巧燕穿云,”这时功夫也显灵了,她人在空中轻轻一转一伸,避过险些撞上的树杆,当即便安安稳稳落到地面。那蓝衣人单膝点地,将这一幕瞧在眼里,不由惊道:“你、你会功夫?”

花形吁了口气,抬头细看此人,心中却突地一慌:呀,原来这人年纪轻轻,气质出众,竟是个极为罕见的帅哥,尤其那腰身、那眼神……好看!她慌忙点点头,刹时玉面飞红。

英俊青年的脸亦迅速涨红,不过非常遗憾,不是春情涌动,而是怒火攻心。他张了张发青的嘴唇,发现花形是个姑娘,只得把要训人的粗话咽回去,但这口恶气不出着实又憋得慌。他握紧双拳站起身,在原地踱了好几步,终于忍不住吼道:“学过功夫你为什么不逃,你刚才瞎叫唤什么!”

“瞎叫唤?”一句话就戳到了花形痛处,而且无疑是正中靶心,又准又狠!真岂有此理,即便真是瞎叫唤也不能当着人家面就说出来呀!小姑娘又羞又怒,张口反诘道:“我愿意叫我高兴叫,你管得着吗?有能耐你当时把我推开、你别理我呀!”

话音一落七窍生烟的青年立时厉喝道:“谁没想推开你,谁没推了!可你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我能推得开吗?!”

噫!骂人,说不过人家就骂人。花形气得直眉瞪眼,真想冲上去狠狠掐他两把,然而目光一转,发现他手臂上缠绕着数道白索,不由道:“禁灵索!”

青年人奇道:“你认得这东西?”

花形哼道:“这是黑旗要塞用来囚禁人的东西,谁没听过?那上面不是有金丝绣的黑旗图案吗?”

此物乃是青年从自己师父那刚得的宝贝,还从没用过,当即道:“是什么不劳你操心,现在你安全了,你可以走了,走吧!”那黑衣人随时都会追来,他可不想与花形纠缠。

花形撇了撇嘴,她还正不想和来路不明的人在一起呢,雄纠纠地转过身,却很快站住。走?一个人?要碰上那黑鬼怎么办,他会追来吧?他可是眼看这蓝衣人救的自己,万一回去时被他撞见,他肯定以为自己和这蓝衣人是同伙。该死,自己那点功夫可对付不了这种魔头!她猛地转过身,理直气壮道:“不行,你得送我回家。”

“什么,你说什么?”那青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大眼睛竟险些夺眶而出!

花形咬了咬嘴唇,又低声道:“你得送我回去。”

我把你供起来行不行!年青人差点就吼出这句话,他瞪视着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就像在看一个从天外飞来的异类,而且显然还是头脑极端不正常的那一种,半响才大叫道:“不送!”

“你得送。”花形来了脾气:“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万一被那黑衣人撞上我还能活吗?黑旗要塞的人虽然可恶,但还不至于见死不救,你不管我,除非你就是一个冒牌货!”

我本来就不是黑旗要塞的人!蓝衣青年双眼翻白,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花形讲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为侠为义的确不能对身处险境的人袖手不顾!但此刻自己有伤有事,哪还有多余的精力保护别人?但若不管,她也确实会有危险……这个狗皮膏药,难道真贴上了?

正自沉吟,猝听嗖嗖几声锐响,几片枫叶自左侧林中飞出,犹如刀片一般削向花形!他心头登时一凛:“小心!”眼望花形,却见花形也不躲闪,只吓得“啊”的一声,竟然闭上了眼睛。这下明白了,原来这姑娘学武只是为了玩玩,根本不堪一用,想着手中长剑立时挥出!

啪啪几响,枫叶粉碎!却见各种树叶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立时又如暴风雨一般袭向花形。那叶子轻薄如纸,翠绿喜人,但夹杂深厚内功,片片如同金属,花形根本一片也躲不开。当下直被一袭蓝衣拽得东倒西歪,连连叫苦:这事跟自己没有关系,那黑鬼干嘛要针对自己啊?

那蓝衣青年亦暗暗诧异,不懂对手为何要变换所在专攻花形。他护住少女不住倒退,欲要寻一个树密的地方多些掩护,怎料刚击退第七波树叶,骤觉身子一紧,五根手指已深深插入后心。

这才是早有预谋的致命一击!

这才是声东击西的核心所在!

蓝衣青年目眦欲裂,遽然长索脱手,如电一般劈奔那五指!刹时落叶声、怒吼声、枝杆的断裂声,以一种极其刺耳的音量从他头顶的树冠上响起,紧跟着轰地一声大响,一个绿色的巨大物体划过眼帘,重重摔到地上。

花形不由瞪圆了眼睛,只见这戳在地上的物体极似人形,但却又看不到人的肌肤、衣着,无数绿叶一层压着一层将这物体重重包裹,不留一丝底色。绿叶最外是蓝衣人的禁灵索,从头到脚又将这物体紧紧捆了五六十道,就如一个大粽子——这是什么东西?

花形惊慌地转过身,却见蓝衣人面无血色,已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由吓了一大跳,本能退后半步,但仅半步,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强逼着自己靠上前,颤声道:“你、你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说着颤巍巍伸出一双小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年人的后背被开出五个指洞,鲜血向外急涌,怎么也止不住。他眼前渐渐模糊,心知不妙,忙从胁下掏出柄匕首,交给花形道:“赶快,把那人杀了!”

花形大吃一惊,顺着他目光望去,面上又是一变,原来是那个大粽子!全赖禁灵索之利,他才能侥幸将对手困住,不然此时局面只会更糟。花形毫无知觉地接过匕首,随即却触电般扔掉:“不行!我绝不杀人!”

“你必须杀!那索未必困得住他,一会儿万一他逃出琰咱们就全没命了!”

“那也不行!”花形尖声道:“我不杀人,我绝不杀人!……要不,咱们逃吧,咱们现在就逃!”说着过来就欲扶他。

蓝衣青年气得一把推开她,逃?如果有逃的力气自己还会要她出手吗?只这一推,他后背血流更疾,竟险些晕倒。他挣扎着重新坐稳,心中涌起一股悲晾,大事未成,难道就要死在这里吗?不行,死不瞑目,死也不瞑目!但抬头再一看——花形眼中含泪,浑身发抖,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拾匕首。知道求她已然无用,但,药方又该怎么办?

重伤的青年苦苦支撑,苦苦思索,忽又想起花形落地时的轻功,眸中登时一亮:“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请务必答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金笛,迫切地道:“这笛内藏着四大尸毒中的三种解药,请姑娘务必送到附近的潇湘馆!”话音方落猝听啪的一声脆响,一道缚茧的青索已然被居中挣断!

四大尸毒,兵尸散那些东西?花形听过,不禁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瞧瞧金笛,又瞥瞥怪异的大茧,不禁骇声道:“你别求我,我办不到,我绝对办不到!”双手乱摆,人开始往后缩去,

蓝衣青年自然信不过她,但此刻除了花形他还能托付给谁,当下把金笛硬塞到女孩手中,眸中一时精光大盛:“姑娘听清楚了,在下秦岭藤堂虎,一向以制药解毒为生。半月前来京城看望我师父陈贯,结果却碰到他被不明人物追杀。原来他老人家意外得到了三篇药方,上面记载了四大尸毒中的三种剧毒解药。这四毒源于多年前为害武林的四绝,用心阴险,人神共愤。但因配方精巧复杂,几乎无人能解。这次我师父意外得到,就想将其共之于众,免得再有同道被害,可谁想被这叫练红枫的高手得到消息,用计抢了过去。”

“我费了好大精力才在半路又偷回来。可此人非常擅长追踪,我怎么也甩不脱他。姑娘亦不需跟此人硬碰,他爪功可怕,但轻功极其一般,恐怕还比不上你,你只需带着金笛逃跑就成。由此向西大约五里即是镜泊湖,红叶潇湘馆就在湖的对岸。听说神农会的木字楼主訾星辰要去那里找故人相会,你只要把药方交给此人,让他公布天下即可。只要跑出这五里,交给他,很简单的,你答应我好不好,你答应我!”

花形战战兢兢地听着,却几乎什么都没记住,泪眼掠处,见藤堂虎俨然一副临终遗嘱的样子,更吓得险些哭出来,忙扔下金笛道:“你别求我,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双手抱头,人又往后缩去。

藤堂虎又悲又怒,把金笛再次塞给花形,跟着伸双臂紧紧按住她肩头:“你一定要答应我呀!你不是会武功吗,那你是不是也该为武林尽一份力啊!这尸毒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现在好不容易才能连根铲除,让大家心安。可你若拒绝,万一遗失让恶人得到,介时受累的所有无辜,可都等于是你害的呀!”

花形垂下头颅,眼泪滴滴嗒嗒地落入草丛:“可是,我、我害怕。”说完头垂得更低,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确,让一个只想吃好玩好,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去经受狂风暴雨,那已不仅仅是勉强,简直就可以说是残忍。

“害怕?”藤堂虎垂下双手,焦灼的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无法遏制的厌恶,这种关头,这等大事,怎么还会害怕?他深吸了口气,将这不合时宜地流露努力压下,勉强笑了笑又道:“害怕并不可耻啊!当一个人独自面对强大的敌人又有谁会不怕呢?可你仔细想想,如果因为一个人的胆怯而连累到一群人,你的良心能得到安稳吗?一时退缩确实能换来平安,但却会让你变得越来越没担当,越来越像像胆小鬼,你什么也干不成!但反过来,若能克服刹那的煎熬前进一步,即便身死却能获得世人的敬仰以及永生的荣誉,那又会是一种什么场面,你的亲友也跟着沾光啊!”

“我也知道这对你是极难极险的考验,可是,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就算为了朝廷的禁毒令!我不求你一定成功,只求你尽力,你尽力成吗,……我求求你了!”藤堂虎满腔悲切,无暇细讲,索性双膝跪地,一头磕在花形足畔!

啪!又一道缚茧的青索崩断!

花形摇摇欲坠,仿佛正承受着千斤重压,她瘫坐在地上,哀声道:“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求求你,快起来,你起来。”伸手去扶,藤堂虎却不肯动,以首触地,仍固执地保持姿势。

花形泪水联成一线,几乎要昏了过去:“藤大哥,你别逼我,求你别逼我。”伸手再扶,藤堂虎却身子一歪,倒在了草丛中。伤势太重,人已失去了知觉。

但在女孩眼中,却当他已经死了。

于是片刻之后,一丝克制不住的啜泣终于在林中轻轻响起,跟着一个声音悲悲切切地道:“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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