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要来吗？”
沈沛再一次抬起头看向穆槿时，脾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了，但他照旧平复了一下情绪，再一次回答他：“不去了吧。”
“可是朱颜也想让你去哦。”穆槿靠在桌边，手里玩儿着一个魔方，“小穆也很想你。”
“小穆才见过我一回，早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吧。”
“不，记得很清楚，毕竟我家只认识你一个有钱人，你买的礼物她喜欢。”
“那小穆比你有出息。”
穆槿把魔方扭得乱七八糟，显然根本不会玩儿：“反正你和小穆的生日只差一天，生日一起过嘛，她还比你大一天呢你得叫她姐姐。”
“大小是这么算的？”沈沛放下笔，实在看不过去，劈手夺下魔方，“我不能离开基地……再说生日不还有几个月才过吗。”
“你一个大忙人我得提前预约你啊，不然你哪有时间。”
“知道我忙就不要打扰我了。”沈沛看了看时间，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时间快到了，我要去给赵灯做手术了。”
“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个什么。”
“也不能帮什么，就随口一问。”穆槿撇撇嘴，“之前你和我说过的陌生波段我查过了，什么都查不到，还差点把我电脑烧爆掉。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沈沛听出了穆槿卖关子的语气，决定顺着他往下说：“那就请穆老师赶紧告诉我。”
“上次的名单中，有个叫戴春倚的，对吧？”穆槿低着头，看沈沛坐在桌前三下五除二把自己之前扭得乱七八糟的魔方复原，“他啊，是军部的人。”
沈沛把六面都拼好的魔方放在桌角，抬起头看他：“军部哪里的？”
“似乎是……涉外事务管理部。”
“涉外事务管理部？”沈沛皱眉，“之前没听说过啊，是做什么的？”
“似乎只是一个处理外交杂事的闲散部分，负责和联盟在其他几个大陆基地的对接，属于外事部下面的一个从属部门，能查得到的也是一些琐碎的汇报，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穆槿说，“至于戴春倚这个人本身，倒是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军校时成绩平平，各门功课均在合格线以上的水准，家世也没什么特别的，丝毫出挑之处也没有。”
“绝对不可能。”沈沛说，“普通人不可能出现在那份名单上。”
“现在后悔没有升调到内务部了？”穆槿笑着，“去了那里，知道的东西可比在这里多多了。”
“才不去那种地方。”沈沛耸肩，“那边可没有你这么心肠软又好骗的人。”
“既然觉得我是好人，那不如生日来我家一起过啊。”
“才不去看你和朱颜秀恩爱。”
*
沈沛赶走了穆槿，趴在桌上睡了十五分钟。闹钟响后，他第一时间坐直了身子，抬手揉了揉眼睛。
邵辞已经把机械臂送到了。按照沈沛的图纸一丝不苟完成的作品，每一个零件都是一件艺术品的精确度，如今已经被送到手术室里。
按照预约好的时间，赵灯已经做好术前准备了。沈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手术室走去。
“紧张吗？”手术台前，沈沛低头看着赵灯。
赵灯摇摇头。
“那兴奋吗？”沈沛又问。
赵灯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你是不是特别想听我现在夸夸你？”
“那是当然啦，你知道我在这个上面花了多少时间吗，你出去问问，看看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出这么精致的机械臂。”
“我会还你钱的。”
“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那……”赵灯想了想，“你想怎么样，让我娶你？”
“滚滚滚。”
沈沛不再废话。赵灯的伤口早已愈合，根据愈合的状态来看，之前的伤口应该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器一击所伤，切口干净利索，想不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安装机械臂，为了保证及时检查神经对接情况，是不能打麻药的。整个过程中，赵灯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在沈沛简短的命令中活动着手指和手腕，仿佛机械连接之处并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然而沈沛却知道，不管赵灯表现得多淡定，他所忍受的痛苦，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
机械臂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然而仍有很多人宁可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习惯残疾带来的不便，也不愿意去做机械肢体手术，除了昂贵的费用极少有人能承担之外，术中需要忍受的巨大痛苦也让人却步。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啊？”沈沛一边检查着已经连接好的神经，一边随口问着。
赵灯没有说话。沈沛抬眼看去，对方冷着的脸上早被汗水打得透湿。他朝护士使了个眼色，替赵灯把汗擦干净。
“有本事就别咬牙啊，和我还装什么硬汉。”沈沛拨了拨连接线，肌肉神经反射正常，又说，“问你话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别和我说话。”赵灯实在烦不过，咬着后槽牙勉强回道，“我怕我一开口就——啊！”
没等赵灯说完，沈沛用力合上最后一处大神经接口，刚好听得到对方憋了整整一台手术终于叫出来的怒吼。他满意地拍了拍赵灯的肩膀，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好久没听你叫唤了，挺怀念的。”
赵灯倒吸着冷气：“等我下了手术台，保证把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就是这么对待债主的？”沈沛才没放在心上。他扶着赵灯坐起来，看护士帮他缠着纱布。“三天之内不要有剧烈运动，三天后找我拆纱布，我再给你检查一遍，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赵灯低头看着垂在身侧的那条手臂，陌生的，闪着银色冷光的金属手臂，带着冰冷的温度和精密的接口。他当然知道沈沛为他专门设计的这条机械臂的价值，他心存感激，只是不会言说。
即使说出口，也会被沈沛轻飘飘地一语带过。这个从军校起便相识的同学，与谁都交好，换成其他人受伤，只要是沈沛认识的，那么他也会出手相助。
但这不代表赵灯不会把这份恩情放在心上。恰恰相反，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如何回报，便只能什么都不说，只将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以后每个月都要还钱哦。”沈沛看他光低着头不说话，这样说道。
“还多少？”赵灯抬起头。
“工资的三分之一都给我吧。”沈沛一点没客气，“回头我发你我卡号，你每个月记得按时打钱啊。”
赵灯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话头却被一阵警报声打断。
一级警报，一号门遇袭，准备出战。
“啊，队长又要忙起来了。”赵灯倒是见怪不怪，他转过头看向沈沛那边，想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会按时给你打钱……你跑什么？”
沈沛摘下口罩，甚至来不及脱下手术服便跑了出去。
一号门遇袭，而郑白衣之前答应过自己的承诺，也是时候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