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落稀稀，白色风衣的男人一拳砸开那块盾，弹指，刹那，一死一伤。
…
月色凄冷，海波荡落，三眼的战神手持三尖两刃，刀战群蛟，刀光乱舞间，血花绽飞。
唐臧脑海里的画面不断的回放，重组，片刻后，他轻轻叹息一声，自言道：“何为至人？”
蓝澜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对于她而言，这是了解他们修炼途径的最好办法，若是她能看懂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摆脱他们。
倒是肖紫，虽然也是十分紧张的看着他，一脸担忧，生怕他出了什么问题。
唐臧的双眼渐渐变得浑浊了起来，像是陷入了迷茫一样，自语着：“至于人之上，行常人之所不能？至于人之外？与人无一相同？”
“若是至于人之上。”
唐臧再次闭上眼睛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整片天地在他眼中变得不再那么月华无双，无数灰色的气流缓缓流动，留下一道道污秽的轨迹。
他再望向那只鬼，但是，毫无变化。
女鬼长发飘飘，白裙亦飘飘。
唐臧沉默了下，抬手握拳，一拳挥出，像极了昨天晚上那挥出的一拳。
楼上房间的李扎叹了声气，微微摇头，不再期待。
蓝澜也是叹息，轻挽秀发，准备出手。
长拳过身，风起，衣裳动。
拳头如狂风席地，卷起片片月色，最后，却只能砸落一地的尴尬。
女鬼缓缓地低下头来，看着唐臧穿过自己身体的手，再抬起头来，歪了歪。
唐臧沉默了。
…
许久之后，唐臧慢慢地把拳头收了回去，居然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他对于灵气的运用，就如同对于铁棍一般，只知道挥舞，毫无技术可言。
蓝澜一脸无奈，片刻后，她拉下唐臧，轻声道：“我来吧。”
轻轻扬手，无数水花从空中生出，晶莹剔透，与此同时，唐臧感觉到了周围潮湿的空气瞬间变得干燥了起来。
水花绽放，寒气连成一片，冻住了衣服，却冻不住那飘舞的青丝。
女鬼惨白的脸色露出了个凄厉的笑容，下一刻，五指张开，阴风袭来，唐臧下意识地踏前了一步，然而毫发无损。
女鬼早已绕过了唐臧，凭空飘到了蓝澜旁边，一掌拍下。
轰的一声！
地板完全无恙。
蓝澜的脑海里却响起一声巨大轰鸣，识海喷涌，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雾，身形极退。
唐臧被眼前这情况吓得一愣，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女鬼已经又是一掌拍下，然而，蓝澜这次却是反应了过来，在那刻不容缓间，再次闪退。
唐臧这才迈步，新转化的灵气奔涌而出，一道光拳猛地飞出。
碰！
一地白灰，女鬼依然毫发无损。
只是，这次，她却把目光转向了唐臧，悲泣一声，道道音波蔓延，蓝澜正准备回去救他的身形蓦然一顿，而唐臧，被这音波波及到的时候，却异常的没有什么伤，反倒是体内的灵气都沉寂下来，而脑海也是越来越昏沉。
下一刻，女鬼已携了他，远遁而去。
……
唐臧醒来时，已是黎明之时，大海与耀日同行，天光撒过晶莹剔透的海底，夹着梦幻。
一旁的白衣女鬼藏在屋子的阴影处，见他醒来，想了片刻，把掩住自己面容的长发撩开。
风华无双。
纵使脸色异常惨白，却也掩盖不住面容的精致，纤云细眉，似水杏眼。
只可惜，惨白的脸色始终让唐臧难以忘怀，由此可知，哪怕是再清心寡欲的人，对于美，还是难以割舍的，哪怕是与自己无关的美。
唐臧静了静心，看了下自己身上捆着的绳子，平静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抓我来有什么事吗？”
女鬼听闻此言，微微一笑，有些感慨：“没想到，又是这句话呢。”
“哦？”
唐臧略感诧异，问道：“难不成，我们见过？”
女鬼的眉眼笑得愈发温柔了：“妾生君未生，君生妾未老，若是不相识，又何曾相问？”
唐臧想了一下，问道：“…你是妖怪？”
“曾经是，后来不是了。”
女鬼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哦。”
“你不好奇吗？”
女鬼似笑非笑，眼神狡黠。
唐臧摇摇头。
女鬼再笑，也不去看他，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一个负心人，我本来想从妖变成佛，又因为那个负心人，我从佛变成了妖，还是因为那个负心人，我从妖变成了鬼。”
“你说，这个负心人是谁呢？”
她眼波流转，定定地望着他，神情似喜似怨，似嗔似笑。
唐臧把头转过去，苦笑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就算了。”
女鬼轻轻摇头叹息。
“对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容平淡中却又带着点俏皮，“你看我好看吗？”
唐臧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咽了咽唾液，点点头：“好看…吧。”
女鬼耸耸肩，带着贱兮兮的笑容靠近过来：“是吗？那要不要…”
唐臧：“…”
“那个，你再过来我就喊了啊。”
他看了看越来越近，几乎凑到自己脸上的惨白面容，声音带着点颤抖。
女鬼撇了撇嘴，不屑地道：“真没出息，以前还小可爱小可爱的叫着人家。”
“…”
唐臧只感到一阵恶寒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去，“你不要这个样子。”
女鬼嘟囔着：“真的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好看的时候就小可爱小可爱的叫着人家，不过变得白了点就一副嫌弃人家的表情。”
只是白了点吗，你这已经都快能当纸了。
唐臧真的怀疑自己以前认识这种人吗？
女鬼摇摇头，“你还是变了啊，以前无论多么漂亮与丑陋，对于你来说，不过都是红粉骷髅罢了，现如今，你竟也会纠结于皮囊。”
唐臧无言以对，只是摇摇头：“追求美不过是人类的天性罢了，这又如何能混为一谈呢？”
“是吗？”
女鬼嗤笑了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那么，在你心中，什么是美？”
“美？”
唐臧沉吟了一下，说道：“所谓美，美的基本形态是艺术美和现实美。其中现实美包括：自然美、社会美、教育美。美，不仅要表面美，还要心灵美，并与丑相对。这样才算真正的美。通常指使人感到心情愉悦的一种主观感觉。”
“是吗？”
女鬼捧腹大笑，“果然是你的风格啊，借用这些所谓的官方俗套的话来敷衍人，这应该是百度上的吧？怎么，过目不忘？”
“可是，”
她正了正脸色，“所谓的美，不过是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罢了，他们告诉你这叫美，于是，你的心中才有了美的概念。”
“…是吗？”
“是啊，那么我问你，对于金发碧眼的西方人，难不成你不感到面盲吗？”
“…就算是，但是，对于美好者，单单看脸我一样能感到愉悦。”
唐臧摇头，反驳道。
“愉悦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鬼嘴唇微微一翘。
“可是，那也只是因为他们同是人类，以及你们长相相同恰好符合你们的审美观而已，假如有人从小便一直灌注你胖是美，长得奇奇怪怪是美，脸上坑坑洼洼是美…，退一步来说，如果是一只蟑螂，哪怕它在它们的族群里面再好看，你也会觉得它可爱吗？”
“…”
一阵沉默，唐臧摇头：“蟑螂这种东西，不就是分大小而已吗？哪里来的可爱之说？”
“双标。”
女鬼撇嘴，“如果你要这样说的话，那么，我问你，同样是两个小萝莉的话，一个长得可爱却又腹黑，一个相貌平平却又饱腹经纶，若按你的话，按你们人类的价值观来说的话，哪个更好看？”
唐臧沉默了，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许久，他开口说道：“当然是都可爱啊。”
“…”
女鬼深深吸了口气，一脸平静：“我倒是忘了，你**是个萝莉控。”
“罢了罢了，就当我没说好了吧，算了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行了。”
唐臧看着她泄气的脸庞，无奈道：“你到底是想干嘛？”
“她是想帮你踏破知见障。”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淡淡响起，李扎突然现出身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知见障？”
“切！我就知道你果然在。”
女鬼和唐臧的声音同时响起，李扎也不在意她那略显嘲讽的语气，只是淡淡道：“没想到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女鬼双眼微眯，语气不善地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你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李扎点头，又摇头，指了指唐臧，“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挺好的吗？”
女鬼一脸不爽。
“是吗？”
李扎也淡淡反问道，脸上无喜亦无悲。
唐臧一脸在听天书般地问了句：“你们，在说些什么？”
“切，真是不爽啊。算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陪你玩玩。”
女鬼抱着胸，一脸鄙夷。
“也好。”
李扎点点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还以为是只普普通通的鬼呢，没想到居然是你这只妖怪。”
“妖怪怎么了？吃你家米了，还是偷你家人了？”
“妖怪吃的不是我家的米，而是他家的香烛。”
李扎突然指了指唐臧，一脸揶揄。
女鬼的呼吸一滞，恨声道：“那个该死的老鼠精，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李扎笑笑：“半斤八两罢了。”
“你说什么？”
“…”
唐臧有点怀疑这两个人上辈子是不是有仇。
“别忘了，你也跟她有关系。”
女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冷笑开口。
“哼，我自然不会忘了，但我不过是受她…”
李扎皱眉，不情愿地说道。
唐臧不得已，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鬼扯，不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还能说到哪里去：“那个，你们想跟我说些什么？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了再说？”
“哼哼，乱打岔，我就想不懂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副嘴脸。”
女鬼气得哼哼了两声，走过来，捏住唐臧的脸，扯了扯，埋怨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笨了？肯定是跟那个姓李的跟久了。”
“看看姐姐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唐臧看了看她，一脸茫然。
“唉，”
女鬼一声叹息，扶额：“你觉得我像是一个女人吗？”
唐臧点头，像，如果没那么白就行了。
“那么，你没发现些什么吗？比如说，一个妖怪的鬼魂，居然…”
她歪歪头，风情万种。
唐臧这才想起来他刚刚一直忽略的一点，是啊，妖精，就算是能化作人形的妖精，可是灵魂却依然是…人？
难道？！
李扎说道：“没错，跟你想得一样，她现在确实是人了，但是，妖怪还是妖怪。”
唐臧怔了片刻后，有点无语，心想，你这话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女鬼撩起长发，恼怒说道：“什么屁话，什么叫妖怪还是妖怪？老娘没名字的吗？”
“…”
唐臧看着他们两个，再次无语，确认了自己跟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恩～我忘了。”
李扎想了片刻，耸肩。
“你？”
女鬼气极，看着唐臧，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我叫朱绛霞，记住了，我只说一遍，记不住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你是有多喜欢红色啊？而且，你刚刚是把自己名字忘了吧？
唐臧看着她身上的一身白衣，沉默着，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难不成还是个色盲？
…
“脑袋记不住关眼睛什么事？”
李扎挑挑眉，好奇问道。
“关你屁事？脑袋不灵活割了又有什么用？况且我也不忍心。”
…
眼睛就忍心了吗？
唐臧无语，凝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