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军属大院)
老妇李芳从昨天开始一直尝试在给女儿郑敏桐打电话,但始终都打不通。现在全国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打开电视,部分晚间新闻里有的在对所谓的“丧尸”进行辟谣,有的干脆只字未提当下的情况,但转播了很多超市和店铺出现了抢购现象。据李芳的一个朋友讲,他现在全家都在忙活着一件事——从超市抢购大量饮用水、食物、刀具和其他必须生活用品。
形势就是再乱,对李芳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妇来说都是浮云,她现在最为关心的只有自己女儿的安危。她从书柜上拿起一副相框,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女儿三岁那年照的。
画面上,威武高大的父亲身穿绿色军装,母亲身穿白色长裙微笑着面对镜头,怀中抱着可爱的女儿。
长时间来,父亲如同千万个军人家庭一样,十分缺乏对家属的关怀,连女儿长这么大都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看上一眼,一直到女儿都工作了,才勉强回家来小小庆祝一下。
对于那个男人,她并不想多问什么,成为了军属,这番痛苦和寂寞是必须被动去承受的,倒是女儿更值得她关心。她多次询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工作,可女孩并没有打算告诉她,只是模糊地表示自己是军队的文职人员,尽管母亲对她居然步入父亲一样的道路刚开始十分排斥,但最终还是在母爱面前选择了让步,一方面是让她开心就好,一方面则是每个月她的账户上都可以收到一笔来自女儿的养老费用,数量不菲,这也足以让她感到欣慰。
这个不用打仗的年代,做军人也不是坏事,何况还是文职人员。——这是李芳当时的想法。
……
正在焦急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李芳心中一惊,她的蹦出脑袋的想法就是女儿回来了?
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5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全都戴着过滤式防毒面具,穿着橙色防化服,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连黑色手套和袖口的接缝处都可以看到用两层胶带粘了起来,他们手里都拿着95式或者81-1式自动步枪。一个挂着上尉军衔的军官走上一步,步枪放在左手上,右手敬了个礼,然后缓缓说道:“请问是雪狐特种作战团第1近卫营营长郑敏桐上尉的母亲——李芳吗?”
话音从军官防毒面具的过滤嘴里发出,声音显得很沉闷。李芳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了,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她是我女儿,什么?你说她是什么部队的?!”
军官似乎并没有打算再重复一遍,而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506防化团第1洗消营营长颜明军,按照宗泱的命令,需要将作为军属的您接到安全区域。”
“啊,发生了什么事?!我女儿她人呢?!”李芳焦急地询问着她想了解的关键。
“请您迅速和我们一起走,先到安全区再说。”军官催促着。
“等等,”李芳没有表示让步,“我想知道我女儿现在在哪,你能不能告诉我!”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雪狐在接到命令的同时也投入到了进驻城市的工作中,不过考虑到她们的身份,目前在哪里不方便告诉您......”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连我最亲的人我竟没有机会让我了解情况?!”李芳虽然看上去很羸弱,但一点儿不让颜明军感到轻松。
颜明军此时有些犹豫,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现在的心情和眼前的这个老妇是几乎一样的。颜明军有三个妹妹,三妹颜怜惐是坪山大学的大学生,大妹颜茉莉和二妹颜百合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也随他的关系进入军队工作,但她们具体是干什么的,两个妹妹一直都没告诉他这个当哥哥的,每次问话,两个妹妹都会调皮得跟他比出两个剪刀手,然后再异口同声地来一句“保密”。
“你能不能告诉我?!”李芳的话把颜明军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加重了语气,似乎不告诉她就不会妥协和他们一起走。
“长官,我们需要快点。”一个士兵在一旁提醒道,颜明军也觉得不能再耽误下去。
“您的女儿,她现在很好,请您放心,我可以马上让您见到她。请问您现在能不能立即跟我们走?”颜明军决定先把她接走要紧,以后在解释。
李芳没有多想,同意和他们一起走。作为一名军属,其实她内心很清楚,就算不走,这些士兵手里的家伙一样可以逼她从命。
......
十几分钟后,同众多军属一起,李芳住进了军方安置的帐篷中。她并没有心情和其他人打招呼及闲谈,因为她关心还是自己的女儿。
那个年轻的军官真能让我见到我女儿?总觉得他是在随口搪塞啊。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是他为了将我接到这地方来而找的借口。
嗯?自己包里的手机好像在震动?被打断思路的李芳伸进衣兜,将自己用惯了的老式手机掏出来,按下了接听键。
“妈,是您吗?您还好吗?”
“啊,敏桐,你现在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还有,你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李芳连珠炮似的询问让帐篷内的其他几个长辈也不得不转过头来,李芳看了下屏幕,那上面没有显示号码。
“妈,我现在没法给您解释太多,现在北方的民用线路已经被军方管制了,我再三要求,婷姐才允许使用了特殊作战营的军区专线。我不能和您聊太久的。给您报平安,实在是对不起,我隐瞒了很多事情,包括爸爸也是。不过现在外面很乱,所以您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略显愧疚的女儿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但给予母亲的则是最有力的安慰。
安全就好啊,这是天下每个母亲对儿女的共同愿望,李芳擦了擦有些湿润的双眼。
“妈,现在您听我说——呆在军区安置的帐篷里,哪儿也别去,说实话我好想好想过来亲自保护您,但我现在不能离开岗位,因为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办。妈,我得挂了,我给你的账户上打了十万块钱,说不定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等等,敏桐!”母亲仍然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让郑敏桐并不忍心挂电话,“你爸爸呢?他还好吗?”
这一次,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传来回音,半分钟之后,听筒那边才传来女儿略带失落的声音,“妈,不要提他好吗?”
母亲没有回答,看来父亲与女儿之间的事情,只怕到现在仍然存在着太多的隔阂。
听筒内传来了忙音——这证实郑敏桐已经挂掉了电话。
母亲掀开帐篷的门帘,随即引来了两名守卫士兵的提醒:“大娘,请您呆在这儿,如果要上厕所我们可以马上请专人来陪。”
“不用了,我只是想透透气。”
……
________________
(中都,临时驻扎地)
郑敏桐挂了电话,她摸了摸额头,心情格外复杂。
“你没事吧?”一旁的戴婷看出郑敏桐的心情,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婷姐。”郑敏桐紧闭双眼,摇了摇头。
戴婷想了想,说道:“趁着部队还没有开拨,你要不先去洗个澡?——这是我房间的钥匙。”说完,她递过去一串银色的钥匙。
郑敏桐看着钥匙,本想拒绝,但又瞥眼看见戴婷关切而又担忧的目光,便不再推辞,接过钥匙转身去住扎区大楼。从门口上楼梯时,在门口处站岗的两个女兵穿着银白色作战服,戴着钢盔和防毒面具,肩扛05式微声冲锋枪,分别向郑敏桐敬了个礼。
……
郑敏桐锁上了浴室的门,现在她足以自由地不受打搅地干任何事情。
浴缸里传来阵阵水声。
她面对着那面光滑的镜子,只见里面出现了一张美丽的面庞。短发,秀眉,凤眼,瑶鼻,红唇,这张脸还缺少一个迷人的微笑,但现在郑敏桐始终也无法让这个笑容上脸。
……
褪去的衣物被纷纷丢到了换洗用的篮子里,郑敏桐一头扎进那个巨大的浴缸里,已经放好洗澡水的浴缸内立马溅起一片水花,同时,一阵滚烫而产生的酥麻感逐渐涌向她的全身。
女孩紧闭双眼,双手撑着浴缸的边缘,像是在和滚水进行着一场战斗。
一个穿着橙色防化服的人走到住扎区处,向守卫出示了一下证件,“我找你们长官有些事儿。”
守卫女兵透过防毒面具的滤镜严肃地看着他,随后摆摆手道:“上面亲自下令,我们是不能和任何无关人员接触的。”
来人心中仿佛很急,他再次问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真有急事,我——这样吧,我打听个事,你们部队有没有一对双胞胎?”
守卫尚未回答,戴婷似乎看出这里的问题,已经走了过来。
“你是谁?”戴婷抬头看见一张戴着黑色防毒面具的脸,实在是有些纳闷。
来人从肩章上明白这个女人是中校军衔,至少是团级军职,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防毒面具取下,又把防化服的帽兜弄到身后,露出颜明军的脸庞,戴婷不禁小小吃惊了一下。
“你是——颜明军?”
“你认识我?!”颜明军从之前接了郑敏桐的母亲之后,就一直隐约觉得他的两个妹妹是不是也是雪狐的人,所以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迫切地想要了解真实情况。
现在戴婷认识自己,颜明军内心一阵澎湃,看来,妹妹是雪狐的人,这件事多半八九不离十了。
颜明军沉吟片刻,觉得到这个份儿上没必要再隐瞒什么,直接问道:“我妹妹,她们还好吗?”
戴婷正要回答,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利的喊叫:“哥?”
二人全都回过头去,两个身材几乎一样的女兵赫然在目。两个人不等回答,便径直走过来,纷纷揭开头上那个像猪一样的玩意儿。
随着颜茉莉、颜百合两个女孩清秀的面庞展露出来,颜明军不禁摇了摇头,这两个丫头竟然真的是……天哪,我真不知该怎么向父母汇报这件事。
……
“说吧,你看上去很急,到底什么事?”戴婷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颜明军的接见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违规的,她倒是有些害怕会不会有人打小报告,不过,从守卫和这里的其他几个人的表现来看,大家仿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听说,浙省也发现了丧尸,而且严重程度和这里的几个省市都相当,我的三妹——颜怜惐目前就在坪山大学就读……”
坐在二者交谈位置一旁的形影不离的姐妹花们听到这个消息,脑子一下就炸了,一改从前玩世不恭,嬉笑打闹的常态,表情严肃起来。
戴婷听出了颜明军话里的意思,说:“所以呢?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让部队开进到那里确认你三妹安然无恙。”
颜明军尴尬地咳嗽一声,随即小声说道:“这些年来,父母对我的三个妹妹都有不小的排斥,但无论怎么说,毕竟那是我亲妹妹,现在浙省那边传来的谣言显示,初步发现丧尸的数量起码上千,我表示……”
戴婷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北方数据显示,大部分省的丧尸数量可能要用万计,现在上面的命令是所有单位都必须到指定地点进行戒严,部队可是完全腾不开手啊。”
顿了顿,戴婷又说道:“你是个军人,不应该不知道违抗命令和擅自改变武器装备编配用途是什么罪行!”
颜明军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妹妹,二者投来关切的目光,但都没有反对戴婷的话。
“我明白了。”颜明军抿了抿嘴唇,“那我就不勉强你们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戴婷见颜明军走出大门了,回过头来,拍了拍桌子,对两个女孩说道:“作为军人,希望你们不要在行动上夹杂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