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和马小手里抱着刚刚从库房里取出的衣衫、鞋子和被褥,慢慢的跟在灵通的身后,好一阵默然无语,没有了刚刚入寺时的兴奋劲,灵通小和尚一见二人的状态,知道是自己说了太多,吓到他们二人了,赶紧摸着光头歉意的说道“嘿嘿,墩子哥,马小哥,都怪我多嘴,说话扫了你们的兴”
马小叹了口气“唉!我还以为拜进咱们达也光寺做个弟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要成就仙道还有这么凶险的路要走”
墩子却憨憨的开口说道“能不能成就仙道的倒没什么,当初跟着我师父走了几年的江湖,见过太多凶险的事了,我师父的武学造诣已经很高了,可这天下能人有的是,可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本事越大惹上的麻烦就越多,我就想能找个顿顿有饭吃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可没有什么别的奢求”
马小和灵通听完哈哈一笑,灵通带着二人到了休息的厢房,这达也光寺人虽多,可是寺院极大,不缺这休息的地方,马小和墩子跟十几个新进寺里不久的俗家弟子住在一个大房里,房舍的内部很简单,一个大通铺,几张座椅,两人选了靠近墙边的床位,放好行李,换上新衣服就到饭堂吃饭了。
饭堂坐落在外院靠后的角落里,是不对香客开放的,内里占地极大,大大小小的桌子几十张,俗家弟子和持戒弟子分开吃饭,但都是素餐,想吃多少都可以,只是不能浪费,否则就是违反寺规,要受惩罚。
刚进饭堂马小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里面奇怪的氛围,几十张桌子大部分已经坐满,可是这么多人却一点吵闹声都没有,就连一直和他有说有笑的灵通小和尚也闭上了嘴,给了两人一个神秘的眼神后就去到了一个持戒弟子的饭桌坐了下来。
众弟子面前摆着简单朴素的菜肴,可没人动筷子,全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彼此交谈的声音也压得很小,马小和墩子不认识这里的人,也不敢去持戒弟子的饭桌,只好来到一张靠近里面的桌子,没有人坐的位置坐下。
两人刚坐下,整个饭堂瞬间雅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二人望了过来,马小和墩子为避免尴尬,背对着众人,并不知道有几百双眼睛盯着自己,只是望着这张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流口水,两人都一样,在野外奔波许久,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吃一顿像样的饭菜了,这一桌子菜做的很精致,就算没有荤腥也让人看着有食欲。
就在两人盯着饭菜直咽口水的时候,身后的弟子们纷纷站了起来,马小和墩子听到声音也跟着站了起来,此刻天已经黑了,饭堂里亮起了灯光,只见灵谷胖大的身躯出现在饭堂,后面跟着八九个年纪稍长的人,狄大官人也在其中,几人所经之处众弟子纷纷施礼,排场极大,像是官老爷到民间寻访一般。
很快一行十人穿过诺大的饭堂来到了马小和墩子的桌旁,两人赶紧有样学样,跟着施礼,可谁知这十位大佬居然停在了二人身前。
马小慢慢抬起头,正好对上灵谷一对大眼睛,此刻的灵谷早就不是下午懒和尚的形象,一副威严的面孔盯着马小和墩子好像在询问什么。
马小在扭头看向后面几位大佬的脸色,以及众弟子投过来的神奇目光,机灵的他顿时了然,这桌子上的饭菜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明显是给外院极为有分量的人准备,那不就是眼前这几位掌院和大管事吗。
“嘿嘿,灵谷师叔好,众位管事师叔好,这饭菜刚刚端上来,还热着呢,你们慢用,我们就不打扰了”马小说完拉着墩子小跑着离开,赶紧找到了排在末尾的两个空位钻进去,低着头不敢说话。
“都坐吧,开斋”灵谷没有理会马小,带着几人依次落座,这时弟子们才一同坐下,动筷吃饭,和刚刚规规矩矩的等待不同,弟子们一动起筷子来场面就控制不住了,尤其是尾端几张桌子,马小和墩子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会,摆在他们面前的饭菜就被抢了个精光,两人一见这架势,立即露出了流民的本相,抄起筷子就和其他人争抢起来,不管是是什么东西,但凡抢回来了先塞到嘴里。
一时间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的声音四起,不出半柱香时间一桌子菜风卷残云一般被吃的一干二净,负责运送伙食的弟子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外面新进来的弟子的吃相,老早排成一队,把饭菜往桌子上端。
与末端不同,靠近里面的弟子吃起饭了就相对文明了许多,他们时不时的看向外围几桌弟子,不住的摇头。
争抢还在继续,马小和墩子可不是吃素的,两人嘴里塞得满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手里都多了一双筷子,左右开弓,没有直接上手抓已经是他们能保持的最大体面了。
晚饭过后,马小和墩子因为还没有任务,被留下来帮助打扫饭堂,这可是马小的老本行了,就在马小收拾盘子的时候,两个持戒的僧徒在旁边聊起天来。
“诶,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你怎么一天天神秘兮兮的”
“今天内院有大动静,洞虚师祖出山了,带着十几位精英弟子出去的”
“师祖出山?!我来寺里十余年了,从没听过几位师祖出山的!”
“我都来十六年了,也是第一次听说,据说是洞虚师祖的师父,就是咱们们达也光寺辈分最高空心大师有消息了”
“空心大师?寺里不是传闻空心大师早就去西方极乐了吗?都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嘿呀你小点声,空心大师的确失踪很多年,可却不曾圆寂,现下有了消息,怕是咱们寺几十年未有的大事”
“你的消息可靠吗?从哪听来的”
“我不是……”
说道这里两人进了厨房,马小也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了,他也从二人的交谈中意识到,自己这次送信对达也光寺是多么重要的事,可信已经送到,其余的事便是那些师祖们的事了,和自己也不再有关系,也没多想,继续动手干起活来。
……
春去秋来,日月轮转,转眼一年过去,时间好像没有在深山的古刹中留下痕迹,却让寺里的人增添岁月。
瑞云山脉外围,低矮的灌木丛中凸起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淡淡的紫色,一块房屋般大小的黑色巨石下坐着一位年轻的和尚,其手里握着一根长棍,胸口一道醒目的伤口流出大量的血来,染红了身上灰白色的僧袍,年轻和尚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喘息,一滴滴豆粒大小的汗珠从脸上滑落。看起来受伤很重。
忽然一个黑影从天空略过,落在年轻和尚的面前,露出面容,竟也是个和尚,年纪约莫四十多岁,满脸的麻子,眼神阴狠,身穿黄色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没有一点出家人该有的慈善。
麻面和尚垂眼看着倚在巨石边的青年僧人“明爻师父,追的我好苦啊,你以为跑到瑞云山就安全了?哼!洒家今日就在达也光寺脚下送你往生”说着伸手就向青年僧人抓去。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根长棍从麻脸和尚的背后袭来,速度极快,转瞬间跨过十余丈的距离,直奔后心,位置正佳。
麻脸和尚感觉到了长棍来势的凶猛,原地轻轻一跳,身体向后一转,长臂挥出,宽大的衣袖被带起,像是一把扫帚般将长棍扫到一边,嘡啷以上,长棍打在巨石上,炸裂成漫天木屑。
木屑还未飘落,麻脸和尚刚刚落地还未站稳,就见一个同样身穿灰白色衣衫的少年冲了上来,两只手在身前一划,好像在空中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扯回腰下,蓄满劲力,右手忽然向前捣出一记长拳。
只听“呼”的一声,一股拳劲破体而出,朝着麻脸和尚面门打来。
麻脸和尚反应极快,身体迅速向右侧摔倒,落地一瞬间右手在地上拍出一掌,身体就再次站了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刚好闪过袭来的气劲,啪的一声气劲打在巨石上,崩出一把石屑。
少年一拳不中并不惊讶,继续朝前奔来,同时收回右拳,再将左拳打了出去,同样的一股气劲破体而来,比刚才的还要刚猛,这次直取胸口。
麻脸和尚早有准备,身体忽然一扭,再次闪过这道拳劲,可饶是如此,其衣服还是被迅猛的气劲扯烂一角,麻脸和尚全然不顾,猛然向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少年来不及撤回的左拳,也不见其有多大动作,只是一抖,少年瞬间就发觉自己的左臂脱臼了。
也不等少年做出反应,麻脸和尚顺势一脚踹在了其肋下,将少年踹飞五六丈远。
轻松击退偷袭的少年,麻脸和尚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拎起自己碎烂的衣角看了一眼,又微微转身,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打在墙上的两道拳印,只见一个打入石体半掌深、一个打入整整一掌深,拳印的边沿有明显螺旋轨迹。
麻脸和尚转回身来看着少年微微一笑“螺旋气劲!想不到达也光寺有人在练老君门的执耳拳经,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
说完麻脸和尚也不管瘫坐在地上的年轻僧人,两只手向后一甩,身体借势微微前倾,悠然朝少年横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