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静儿的淘气,马小更多的是无奈,他在家里排行最小,从来都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哪里懂得照顾别人,自从有了静儿就好像有了个无法无天的妹妹一样,打不得骂不得还时常把自己气的半死。
马小轻轻抬起静儿的脑袋抽出自己的大腿,一松手,咚得一声静儿脑袋砸在地上,居然没醒,马小似乎早就知道,才敢这般肆无忌惮,他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活动起快失去知觉的腿来。
说来也奇怪,这小鬼刚出来时候是和小八一样的存在,没有实体,可是得小八指点了一套增进修为的功法后,身体越来越重,到如今一年的时间,已经基本和一个同龄的孩子一样体重了,倒像是要变成人了一般。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是时候到集合点集合了,护寺罗汉们是两套人马,五天一次换防,也即每班在外巡逻值守五天后返回寺内休整五天,所以在寺外明里暗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集合点,供休息之用,如果不是非常时期,白天所有人到巡逻点巡一次后,夜里就回集合点值守。
看着地上还在呼呼大睡的静儿,马小一点怜爱之心也没有,伸出一只手揪住她的耳朵就把她拎了起来,这一揪不要紧,一下把恶魔揪醒了,静儿杀猪般的叫了起来,眼睛都不挣,抱住马小的胳膊一口咬下去,边咬边愤怒的低吼,像是一个正在撕咬猎物的小野兽。
马小吃痛之下,筋骨一颤使出崩劲,一股劲力在静儿嘴里炸开,这一下真把她炸醒了,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小嘴,恶狠狠的看着马小。
“没时间让你在这睡大觉了,赶快回来,我要去集合点了”马小根本不理静儿的愤怒,直接下命令道。
“哼!”静儿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狠狠的在马小腿上掐了一把,没等马小还手就化作星光涌进手镯里没了动静。
马小收拾好麻脸和尚留下的行囊后就朝集合点奔去,只是他不曾注意到,在其停留的位置,不知何时起聚集了许多细小的甲虫和蚂蚁。
马小走后约么过了一个时辰,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余晖洒落,山峦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蛙鸣声,马小原本停留的地方突然出现两个相互搀扶的人影,一老一少,谨慎的看着观察着周围。
其中那个少年身材干瘦矮小,身穿一身花纹繁复的短衫,顶着一个大脑壳,头上还用青巾缠着,左耳上挂着一串彩玉,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嘴角还长了一颗黑色的大痣,他来到马小盘坐过的地方,看了一眼地上聚集在一起忙忙碌碌的蚁虫,缓缓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放在地上,很快一只白色的蠕虫从少年袖子里爬出,抬起脑袋在空中晃了晃就在少年的手心上朝一个方向慢慢蠕动起来。
少年收回右手,朝着蠕虫蠕动的方向说道“爷爷,咱们找对方向了,雷尊者死之前捏碎了松香,此处还有残留,看样子对手将其随身携带之物带走,只需跟随这松香,就能查到对手的所在”
老者拄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身躯,同样是一身花纹的短衫,大脑壳裹青巾,稀松的头发和胡子已经花白,腰间也挂着一葫芦,只是颜色更深,老者像是没有听到孙儿的话语一般,眼睛直直的望向远处的深山。
少年不见老者答话,回头看去,只见祖父怔怔出神,于是循着他的目光,也向远处望去,只见群山之间早就黯淡下来,但是在几十里开外有点点灯光亮起,正是达也光寺的外院。
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转首回道祖父的身边,搀起他的胳膊“爷爷是想起往事了吗?”
老者眨了眨眼睛,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哎!几十年了,如果不是卫盟主亲自下令,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足这瑞云山”
“爷爷切莫感伤,待孙儿解决了对手,拿回手牌,咱们即刻离开,一分都不停留”
老者缓缓转首看着自己的孙儿,眼里充满溺爱的光芒“我的好孙儿,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这里乃是真正的练气山门,里面有真正经得起岁月的练气传承,我教给你那点练气功法都是从这里学到的皮毛而已,一会见了人你可别大意,他们和我们在江湖上见的人完全不一样……”老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气力有些不足了,干脆挥了挥手,示意继续追踪。
少年顺从的扶着老者向山林走去,两人动作似缓实急,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瑞云山连绵起伏的山脊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外面由荒草遮挡,根本找不到洞口,山洞的内里修建的很大,足有十几个房间,中央还有大厅,此刻山洞内灯火通明,映衬着墙壁上无数精美的佛家壁画,十几位达也光寺的弟子围在大厅四周修炼,只是众人的姿势极为不同,有盘腿而坐的,有站桩的,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有侧卧在地的,有倒立在墙边的,极为怪异,马小就在其中,他早就对众位师兄弟的修炼姿势见怪不怪了,寺内额绝大多数弟子都是修炼金刚罗汉经的,要冥想和模仿各种罗汉、珈蓝,资质奇高的弟子还有模仿大佛陀的,也有像马小一样入门自带修炼功法的,故而每人的修炼方式有很大差异。
就在众人在安静的气氛中冥想吐纳时,洞外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声音传进洞内,一下将诸弟子从修炼中吵醒,还没等诸弟子反应过来,一个青年俗家弟子跌跌撞撞的从洞口跑进来,忽然摔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滚边惨叫着撕扯自己的衣衫,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衣服内,正在折磨他一样,其脸上和手背上都是被自己抓伤的血印,此弟子那是轮值守夜的弟子,这般模样进来定然是遇袭了。
洞内共有七位俗家弟子、五位持戒弟子共十二人,一见来人的惨状俱都不知所措,纷纷避开,其中走出一位相貌普通,前额宽大的持戒弟子,正是这一集合点的领头之人,也是这一片十几个集合点的护寺罗汉首领,筑根基的强者灵睿,他分开众人,左手在胸前一立忽然一掌拍出,浑厚的掌力如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一般打在了地上挣扎的青年身上,一掌打出却好像十几掌打出,掌力一波推着一波,把地上的青年死死的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就在众人惊讶于此人的元气精纯,掌力浑厚之时,五六个色彩斑斓,足有拇指肚大小的瓢虫从青年身上晃悠悠爬出,几只瓢虫色彩极为鲜艳,远比平时见的大得多,身上还带着人血,肚子撑的老大,背上长着数目不一的斑点,扇动着翅膀就要飞走。
“是蛊虫!”一名俗家弟子一见硕大的瓢虫发出一声惊呼,提起棍子上前几下将几只瓢虫点死在地板和墙壁上,动作又快又准,鲜血和黄色的体液四处喷溅,像是捏碎了一个个鹌鹑蛋一般,一股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虫子被逼出来后青年弟子也不再挣扎,只是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几个弟子赶忙上前将其扶起,慢慢解下衣衫,只见其前胸后背和大腿之上共有七八道指头粗的长长血印,皮开肉绽,伤口像是被利刃剜掉身上的一条条肉一般,十分可怖,让人头皮发麻,众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伤口是被那几个蛊虫啃食出来的肉道。
俗家弟子点死蛊虫后转身对着宽额和尚说道“灵睿师叔,这些怪异的瓢虫是蛊虫,乃是万里之外的南疆独有,看来咱们山上来了骧蔸寨的修士”
众人一听纷纷色变,有的年长的弟子听过南疆骧蔸寨修士,年轻的弟子没有听过,纷纷好奇。
灵睿和尚盯着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头紧蹙,伸手在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扔给一个弟子“你在这里照顾他疗伤,其他人随我来”说完一甩衣袖就走了出去,众弟子得令立即拾起兵器和火把跟了出去,马小的法棍白天对敌时已经打坏,赤手空拳的跟了出去。
众人出得洞口,辗转绕过遮蔽的草木来到外面,只见一老一少两人已经站在洞外等候多时的模样,两人着装打扮和沛国人完全不一样,众弟子手持兵器火把一字排开,双方剑拔弩张,却都没有贸然出手。
灵睿和尚观察二人面上气色和吐息,判定是修士但还未筑成根基,再观察周围环境,未发现有藏匿之人,心里一松上前一步一拱手“两位施主不请自来,深夜造访蔽寺,不知有何贵干?”
老者拄着拐杖,没有答话,反而眯着眼睛在众人身上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灵睿身上“达也光寺还真是人才鼎盛,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已经筑得根基,这可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福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声音依然苍老沙哑。
灵睿只有二十八岁,十九岁服丹闭关,二十六岁就已经筑基出关,听闻老者的夸赞并没有流露出表情“老施主不远万里从南疆赶来,若专门是为恭维我的,那就大可不必了,这世上资质高绝者不知凡几,年少筑成根基者不计其数,和他们相比,我也只是凡人罢了”
“凡人……凡人……嘿嘿嘿嘿”老者盯着灵睿,忽而阴仄仄的笑了起来,表情变得极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