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郁织娘委曲的看着黑衣老太婆,却不敢反抗,只是捂着蓝一块红一块的脸流泪啜泣。
黑衣老太婆转首看向乐金,面上平静如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身上的斑块“乐先生果然好手段,早早就布下了这灰包阵,老身自持手段高超,却不想从一开始就输给先生一招,着实佩服”
“哼!”被对手恭维一句,乐金心头的怒火顿时消了不少,得意的回道“你知道就好,现在能救你们两个的人就只有我,然而我现在手脚被缚,请恕我不能相助”
“这有何难”黑衣老太婆右手一伸,一条彩线从袖口飞出,嗖的一声缠到了远处线轴上的一个机关,一拉动,嘎吱嘎吱又响起了滑轮转动的声音,缠在乐金身上的大部分彩线都松动了,但缠在四肢上的几根却依然绷紧。
“我已经松开了乐先生,不知我们身上的这些蓝斑如何解?”
背上的彩线全部松开,但是乐金却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哼!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我的手脚都被你这“千股忧思”缠住,若我说出解法,你们同样可以再次制住我”
黑衣老太婆沉默了片刻,回道“乐先生说的是,只不过先生手段过人,老身还是不放心,我这里有瓶朝露,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功效,还请先生服下我才安心”边说边收紧了四根彩线。
锋利的细线没入了乐金的皮肉里,勒出一圈血线,若是再用些力道,非把四肢切断不可。
乐金吃痛之下闷哼一声:“好,朝露拿来!”
黑衣老太婆朝啜泣的郁织娘使了个眼色,郁织娘赶紧抹了抹眼泪来到乐金身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封盖,朝乐金的嘴灌了下去,灌完还检查一下嘴里,确认喝下去后对着黑衣老太婆点了下头。
黑衣老太婆会意,继续缓缓说道“嗯,乐先生莫怪,这朝露虽然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确是配合着夕露一起服用才能起作用,如半个时辰内没有服下夕露,那这朝露就成了穿肠烂肚的毒药,夕露就在我的手里,还望先生尽心施救我们”
束缚被解开,乐金活动了一下身体,简单整理了一下仪表,他早就料到这所谓的朝露必定是毒药,现在双方都有命脉握在对方手里,他也不急,只是背着手看着黑衣老太婆,良久才说道:“救人可以,不过这怜生菌太过细小,清除起来消耗太大,我现在元气亏损,念力耗竭,就算你们把我逼死,我也只能救助一个人了,你们两个可要想清楚我该救谁,别考虑太久,咱们可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哦不对,是半个时辰”说着,乐金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郁织娘听到这话登时一愣,随即跑到黑衣老太婆身边跪下,声泪俱下“干娘,干娘,我知道您最疼女儿了,让他救我吧,让他救我吧,您放心,我以后天天给您烧香叩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黑衣老太婆眼眉低垂,面无表情的看着郁织娘,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郁织娘被黑衣老太婆陌生的眼神吓到,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放弃了,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乐金身边“乐前辈,夕露在我这里,我给你解药,你救我吧,你救我吧”说着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摸出另外一个瓷瓶,就要交给乐金。
乐金刚伸手去接。
“啪!”的一声,郁织娘手里的小瓶子被打的粉碎,里面的夕露也洒在了地上,却是黑衣老太婆出手射出一根长针将小瓶打碎,长针后面还穿着一根细彩线,顺势有绕住了郁织娘的脖颈。
“不知感恩的畜生!”黑衣老太婆手指一抖,郁织娘的头颅就滚到了地上,高挑的躯体晃了一晃也歪倒在地上。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了声,谁也没想到两人互称母女,黑衣老太婆动起手来却这般狠毒。
黑衣老太婆根本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眼光,缓缓收起彩线“现在不用考虑了,乐先生尽快来解我身上的菌毒吧”
乐金原本还想纠正老太婆的谬误,强调一下菌株与毒之间的区别,但还是忍住了,一个正统筑根基修士居然有点畏惧眼前这位伪根基的老太婆。
马小的右臂已经用夹板固定,他一边运气疗伤一边密切的关注乐金等人,郁织娘的死让他感觉到现场形势正在朝着对己方不利的方向发展,于是他悄悄在墩子和赵氏兄弟身边耳语了几句,几人有些不明白马小的意思,但还是点头答应。
几人的动作被不远处的乐金看到,他也在寻找脱身的机会,这几个达也光寺的弟子虽然修为低下,但却很难缠,于是灵机一动,对黑衣老太婆说道:“我会给你清除身上的菌株,但这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我怕这几只苍蝇会打搅我们”
“先生说的是,这几只苍蝇就由我来代劳”黑衣老太婆刚说完就转过身来,双手一平伸,五根长针带着彩线飞射而出,朝着马小五人袭来。
马小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对手刚转身,几人就朝不同地方散开,终归距离太长,墩子和赵氏兄弟又吃过亏,闪避及时,这五针一个也没有射中。
黑衣老太婆并不惊讶,双拳在身前一回拢,五根长线快速收回,矮小的身躯朝天一蹦就朝赵兴智飞去,既然几人分开闪避,那她就逐个击破,看着离得近了,两手再次平伸,两根长针朝着赵兴智后脑射去。
赵氏兄弟再次动用起对付乐金的招式,其他两人立即调转身体在地上朝赵兴智归拢而去,墩子刚刚也看到了三人的配合方法,有样学样,也朝着赵兴智归拢而去,几人打算在下方合力袭击对手。
只有马小朝着不远处笨重线轴奔去,一边跑一边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等他跑到线轴边上时,左手已经扯着一大块燃烧的衣服布料。
射出的两根长针被赵兴智用刀隔开,其余三人又杀到,黑衣老太婆也注意到了马小的动向,只能暂缓进攻,向后一翻便落在地上,看向马小,却见他正在试图用火点燃一圈圈的彩线。
“哼!蠢货,你以为老身这千股忧思是棉麻做的吗?”黑衣老太婆轻蔑的说道,她对自己的宝物很有自信。
乐金就站在线轴旁边,见到马小的动作也暗骂一声愚蠢,这“千股忧思”利如钢刃,若是普通的火能烧断,那刚刚自己也不会被制住了。
马小一试之下发现果然不行,干脆将燃烧的衣服布料仍在一旁,回头看了一眼黑衣老太婆,露出一脸坏笑,转头就脱下裤子对着线轴作势就要撒起尿来,倒不是马小存心要这样做,的确是他突然来了尿意才下意识的想出这个鬼点子。
他这一举动对在场之人的触动不亚于刚刚黑衣老太婆亲手取下干女儿的头颅,乐金这样注重体面的人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就连身为同门的墩子和赵氏兄弟都惊得哑口无言。
黑衣老太婆原本略显空洞的眼神立时变得震惊,随即大叫一声:“小贼你敢!”声调都发生了改变,其矮小的身躯噌的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朝马小飞去,看架势是要将其千刀万剐。
千水涠是南境的一个小型练气宗族,内里的修士都是女人,她们要么是失去了最爱,决定一生不另嫁,要么是对男人彻底失去信心,决定孑然一身,要么是战争遗留下的女婴,从小在千水涠被抚养长大,发誓一生都不会委身男人。
郁织娘就是黑衣老太婆收养的一个女婴,所以称她作干娘,为了不让郁织娘与男人产生瓜葛,她从小就给郁织娘喝腐烂牙齿的酸水,故而郁织娘见到有些品相的男人都会忍不住犯花痴,但是因为一口烂牙人到中年也未曾被男人一亲芳泽。
在这样的氛围中,千水涠所有的修士都渐渐产生了一种反感和警惕男人、注重女人私德的扭曲思维,黑衣老太婆虽然伸手矫健毒辣,却已经八十余岁,她这一生都是在这种思维模式下生存的,她的“千股忧思”是从小修习开始便一点一点用秘法炼制的,其中的一个材料就是自己的头发,“千股忧思”之所以能保持如此坚韧和锋利,也是她平时极为细心的去保养和修复,几十年如一日炼制和保养,才有了如今这一线轴的“千股忧思”,对她而言,与其说是兵器,不如说是第二条生命。
自己珍视如生命的东西就要被一个下流的男子玷污,这让黑衣老太婆如何能再保持冷静,其奔向马小的速度都超过了以速度见长的黑白无常,转瞬间就到了马小身后。
马小自然是还没来及尿出来就感受到了身后的杀意,他等得就是老太婆丧失理智的时刻,只见其迅速提上裤子,右脚向上一提挑起一块不大不小的蘑菇碎,左手在接住蘑菇碎的瞬间向旁边瞪大双眼的乐金头顶丢出一物,然后拎着蘑菇碎转身朝黑衣老太婆看去,嘴上与灵台内一脸肃穆的小八共同念出一段简短的咒语,念力如卷云般释放而出。
黑衣老太婆此刻已经抓狂,双眼露出了红色凶光,两只枯手高举在身前,袖中的十根钢针带着色彩斑斓的“千股忧思”爆射而出,如十根利爪朝着马小抓去。
但是在马小转身的一瞬间,黑衣老太婆感觉到一股清风拂过面门,紧接着她就看到转过身来的并不是刚刚的小贼,而是女儿郁织娘,此刻正拎着自己的头颅不甘的看向她:“干娘,你好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