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忍了两三周,冯茵的胃给折腾的连喝口水都胀,她做着离职的打算跟领导说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待下去,才如愿的离开了。
回到泉城,她赶紧去了小诊所,医生穿着白大褂按了按她胃的地方,不敢相信的问,“还没吃饭?”
“嗯,中午也就吃了一点。”她脸色苍白,嘴唇上都是干皮。
“这样多久了?”
“差不多1个月吧,感觉很饿,就是什么也吃不下。”
“那么长时间了,怎么现在才来?”医生责怪。
“之前一直在外面驻场,回不来。”她又无奈又委屈。
医生没再说什么,走到药架前拿来一盒药,递给她,“你先吃两天这个,要是还这样,就赶紧去医院查查。”
医院?她想了想身上的钱,担心的问,“……很严重吗?”
“你这有可能是胃溃疡。”医生直言。
冯茵哦了一声,忧心忡忡的,“谢谢医生。”
“不用谢,记住别吃辛辣刺激的,晚上7点前吃饭。”医生嘱咐。
“嗯……”她拿着药,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出了诊所。
好担心是胃溃疡,她百度了下,还有变成胃癌的可能,吓得赶紧跟家里说了情况,母亲决定让她辞职回家,临过年的这两个月先回家把病看好,明年再出去找工作,冯茵稍微安心了点。
决定辞职的那几天,她像局外人一样,听着公司其它同事的八卦,她亲耳听到了,一个老员工跟斐姐说公司还有其他新来的,让新来的去驻场,斐姐郁闷的来了句都不愿意去。
那时她才相信自己的感觉了,之前猜测时,她都是怪自己把别人想的太坏,也明白自己有多蠢了,所谓的新人要驻场学习,不过是老员工都不愿意去鸟不拉屎的地方。
还有,冯茵也亲眼看到了,一个比她来的还晚的新人,直接说了不住,领导也没把人家怎么样,也没有不待见的感觉,反而跟那个女生聊了起来。
冯茵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那个女生家里开着小公司,看着领导了解后对那个女生更和颜悦色了,认定虎父无犬女似的欣赏起来。
她恍然想到,第一次想回来时,领导也问了相同的问题,她如实说了,然后领导来了句‘像你这种家庭的孩子应该挺能吃苦的啊’,然后就没下文了。
看着领导对那个女生突然像对亲侄女似的,冯茵第一次感觉到了,在社会上混,家庭背景好了,可以少受很多罪,可以有很多便利,可以什么都没做呢就被高看一等。
章子峻来消息了,冯茵跟他说了这边的情况,还有近期的打算。
冯茵:我妈说让我回家看看,看好了明年再找工作。
章子峻:嗯,回家吧,你在家我也放心。
犹豫了下,她忍不住的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章子峻:想我了?
她犹豫着编辑:我想结婚
想了想又删掉了,换成了:嗯
然后有些气不过的补充:感觉那些老员工都好狡猾,自己不愿意住就耍心机让别人住,说什么新人必须驻场。
冯茵:根本就是个坑。
章子峻:以后小心点,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其实你当时就是不住,也没事,大不了另找,1500,又不是15000。
冯茵:当时光想着什么年轻人就要多锻炼、多吃点苦的,没想那么多。
章子峻:为了吃苦而吃苦吗?
冯茵:不都说年轻人要肯吃苦才行吗。
章子峻:老板不那么说,那些脏活累活谁愿意干?
冯茵恍然大悟:你好聪明啊。
章子峻:不早跟我说,上次问你,还挺好~
冯茵:不想让你觉得我笨。
章子峻:不是笨,是太单纯了,在社会上混,可得长个心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冯茵:嗯嗯
章子峻:吃了药就早点休息吧,别再熬夜了
冯茵:可我躺下也睡不着,难受。
冯茵:
章子峻:那就数数羊,多喝点热水。
她不想结束聊天,看着他的回复,叹了口气
章子峻:我有点急事,晚安
冯茵:晚安
很快,冯茵就拖着病躯回家了,这次回家,家里已经搬进了新盖的楼房,临街,上下两层,装修也装的差不多了,跟乡间别墅似的,虽然大多数面积都是客厅,正经的卧室不多,但都不在家,她可以单独的住一个房间,在母亲的安排下,她住进了二楼的次卧。
看了看主卧,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杨杨住这个是吧。”
“他今年住不上,恁姐姐要住这个,她说盖这个屋子,她出钱啦,得住个最好的。”冯妈无奈的,“确实也出了两个,给打过两回钱,第一回给打了5000,第二回给打了6000。”
“出啥钱啊,恁这小闺女,没结婚时,挣的钱都是我的。”她又不愿多计较的补充。
“那我住这个,杨杨和唤唤呢。”冯茵走到次卧,觉得轮不到自己,行李都没敢放下。
“你先住着啊”冯妈安排,“等他俩来了,先让恁兄弟住下边,恁姐明年就结婚了,先让她住一年,唤唤来了,她要是愿意跟你一个屋,就跟你一个屋,不愿意就住中间这个隔出来的屋。”
她说着推开了中间隔出来的屋门。
“哦,这也是个屋啊?”冯茵走过去看了看,“那等她回来再说吧。”
她又走回次卧,放下了行李,很懂事的说,“她要是想住这个,我就搬那个屋里去。”
“恁俩住这个也行啊,床能大。”
“嗯。”冯茵不想的应了一声。
回家的第二天,她就跟着母亲去了镇上的医院,找了认识的老中医,先做了个检查,确定是胃炎和胆囊炎,然后把了脉,拿了中药,还有两盒西药。
总共花费了300来块,冯茵不想花家里的钱,想自己垫。
“反正你挣的钱也是我的,”母亲不让她分那么清,“找认识的人,用我和恁爸的合作医疗,就花不多钱了。”
“哦……”她乖乖的应了一声。
先安心看好病,明年再给家里挣钱吧,她安慰自己。
等着取药的时候,冯茵操心的问,“咱家盖这个房子借多少钱啊?”
“也没借多些,咱这个屋子盖的时间长,不是一直下雨就是冷了不能盖了,就边挣钱边盖,算下来就借了五六万块钱,现在五六万也不算多些帐,往后咱家挣钱的就多了”冯妈看了看女儿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转而又说,“就是恁不挣钱,俺这两年也能还上了。”
“嗯。”她认同的点了点头,想着什么,犹豫了下,斟酌用词的问,“那俺姐说她订婚、结婚的钱,咋回事啊?”
她记得姐姐前段时间发了许多糟糕的心情,控诉亲情,什么恶心啊之类的,很严重的样子。
“她跟你说了?”冯妈有些激动。
“……说了几句……”她怕一个不注意、再把事情闹起来。
“她跟你咋说的?”冯妈很担心的样子。
看着母亲的样子,冯茵觉得还是少说为妙,便撒谎,“……我没听懂。”
“是这样”冯妈有些放心的讲起来,“咱这个屋子盖好不是欠了五六万的帐啊,她去年订婚的1万来块,当时咱正盖着屋子,就给用了,用也是先用的,将来她有孩子的时候,我这边还得出1万嘞,不还给她了啊。”
冯茵哦了一声,表示在认真听。
冯妈继续说,“今年她老婆家商量结婚,说在外边买不起楼房,在家给盖了一个两层的楼,他家俩儿,一家一层,家具啥的都给弄好,恁姐姐觉得家里又不住,弄能好干啥啊,就让折成钱了,她当时没回来,这个钱给俺啦,恁爸说这个钱她现在又不用,咱借外边的,不跟借闺女的,将来再还给她,就拿着先还账了。”
“她回来闹嘞哦,咋的跟她说都没用,气的恁爸要打她。”
冯茵想想姐姐那次说的,大体明白了,担心的问,“那咋办了?”
“那能咋办啊,还都还了,还能再要回来啊。”
“那你说还欠五六万,里面有俺姐的这个钱吧是?”
“嗯。”冯妈点了点头,“按理说,都不该还给她,这供恁上学花多少钱了。我看了,这当父母的越好,小孩子越不知足。”
“我看像恁嫂嫂似的,就对了,也不让闺女上学,都出去打工,不花钱,挣几年钱,再用闺女订婚结婚的钱给儿盖个屋,各过各的,得少出多少力,到老了,人家闺女也不一定不孝顺。”冯妈感觉很受伤的补充。
冯茵没吭声,她觉得母亲真的做的挺好的,可当时听姐姐说,也觉得姐姐没错。
姐姐说,跟她差不多的,人家都在城里有楼了,婆家出首付,娘家把彩礼钱再添点,陪送个车,她从没想过让家里陪送一分钱,订婚的钱也没想要过,但结婚的钱不能再动了,她眼看30了,还一无所有,拿什么过日子?
冯妈情绪上来,又举出了经典的老例子,“你知道咱庄上的‘老母猪’家不?”
“嗯。”冯茵知道母亲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啊,她家7个闺女,1个儿,以前打烧饼,都只给儿打一个,小闺女别说上学了,连吃饭都吃不好,她要是摊到那样的父母手里呐,她还活吧。”
“你这样比……”冯茵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俺姐还比城市里的嘞,男方买楼,女方家里收了彩礼再添点,给陪送个车。”
“她没生到城市里哦。”
“那她也没生到那种不给闺女吃饱的家庭啊。”
“你生到农村就按农村的规矩来。”
“那农村有几个被叫老母猪的啊,能不想要闺女,直接打掉多好啊,生了不好好养,就管住自己,别生。”冯茵不知不觉的生气了,“摊到那种父母手里,才真是倒血霉了。就是老母猪,喂小猪的时候也是要吃一起吃啊,真是连老母猪都不如。”
看着一向温顺的女儿竟然有些急,冯妈有点不适应,下意识的就顺着女儿的话来了,“所以俺和恁爸叫恁都上学啊。”
“待在外边时,人家外边都说,要是光让儿上,一般的,儿都上不成,我这两年把咱庄上的滤喽一遍,还真是,凡是不让闺女上学的,儿也都没上成,上下来的,也没上好,不知道为啥。”她现在也想不通,“是不是这学习也得比着啊。”
冯茵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她刚才的气还没下去,“可能是天谴吧。”
冯妈有点相信的点了点头,“幸好当时都让恁上了,当时俺跟恁爸也没想能些,就想着别让恁跟俺样干庄稼活、出大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