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居前面,有个迎风招展的旌旗。赵三下了牛车,将牛车拴在那旌旗的杆子上。嘱咐苏毅不要乱走,他独自进了醉香居。
苏毅打量,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此时正是晌午,照常理,醉香居这类酒楼,应当是人流满座才对。况且,赵三也说过,醉香居的生意很好。但苏毅在这呆了半晌,也没瞧见一人来往。
他朝内瞅了一眼,酒楼之中,也没什么人。与他所想的,人挤人的场景,大相径庭。苏毅思索间。就见赵三走出来,眉宇之间,有些忧愁。他走到杆子前解绳索,不等苏毅发问,他便叹息一声道:“这醉香居的生意,只怕是做不成了。”
他瞧苏毅疑惑,说道:“醉香居,以往生意很好。但这一次我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负责收购食材的莺儿姑娘,告诉我老板娘找我。估计是让我以后不用送食材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赵三叹息。“醉香居的价格,可要比去市场卖,贵上三成呢。虽说要求品相,要求新鲜。”
他说罢,见苏毅默默不语。他拍着苏毅的肩膀道:“别担心。三叔说带你发财,醉香居的生意做不了。踏实到市场卖,这些山货也值些钱了。跟着三叔干两年,攒出一辆牛车,到时候自己单干。要不了几年,你就能攒够钱,娶一房媳妇儿。”
他带着苏毅,牵着牛车,绕到醉香居的后面。醉香居有后院,以苏毅的眼光来看,这建筑的结构和空间,算是利用的十分充分了。便是放在现代,也称得上一座古香古色的别墅。不做生意,单单是居住,也会让人舒服。
赵三在院门上敲了三声。门开了。
苏毅被赵三挡着,他只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喊了一声三叔。赵三让开,他才看到一名年轻的,身穿布衣的小厮。这应当是醉香居的伙计。他见苏毅,问道:“三叔,这是……”
“这是我一名本家的子侄,家里遭了难,来投奔我。也是路上遇到了,若不然,他还不好找我。”
伙计也是随口问了一句。打量一眼,见苏毅模样狼狈,确实像是遭了难。也就没有再问。而是转身,引着赵三将牛车牵进来。
“孙昭,你知道老板娘找我什么事儿吗?”赵三拉住孙昭衣袖。
“我也不知。秋姨只说让我帮你把货下了,带你去见她。”孙昭回答。
赵三又问:“这醉香居的怎么生意这么惨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见孙昭面带犹豫,便说道:“怎么?还不能告诉三叔?”
“三叔说的哪里话。其实是王师傅,他娘亲去了。他便辞了职。”
王师傅,自然是醉香居的厨师,有一门好手艺。厨师去了,酒楼自然便做不下去了。没有厨师,那些菜也不会自己烧了自己。醉香居的现状,自然也可想而知。
“娘亲去了便辞职?”赵三道:“这醉香居的待遇可不低,他舍得?”
“哪有什么舍不得的?王师傅他根本就是不想干了。他娘亲死的事儿,只是个借口。他是觉得自己名气大了,翅膀硬了,想自己干。他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秋姨送他去郡城学手艺。他能有现在的本事?”孙昭有些忿忿不平。
赵三这回知道原因了。但这事儿,他却不好开口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换做是他自己,若是学好了本事,说不定也会有这样的心思。王师傅在这酒楼干了许多年,醉香居能有现在的景象,和王师傅也密不可分。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很难讲。
孙昭见赵三不说话。他笑道:“三叔,你也别多想。秋姨说了,但凡是给醉香楼送货的。都要将最后一笔账结了。这些东西,不会让你拉回去的。”
“秋娘仁义啊。”赵三叹息,“可惜了。这醉香居,好不容易才在篁岭县站稳脚跟。不曾想……当真是世事无常。”
苏毅听着,他也觉得,这名叫秋娘的女子,颇为有格局。照理说,她酒楼不开了。这帮行商拉山货来,她大可不收。尽管行商们为了山货花费许多心思,时间,但她不收,也说的过去。可她却收了。
这做人,算是很有格局了。
这后院挺大的,有三进出。三人将一车的山货搬到那西面的房间之中。那里已经堆放许多山货。单单是各种菌类,便有数百斤,足足装了三四个半人高的箩筐。各类野味,也摆了一地。
三人搬完。赵三瞧着一地的山货说了句:“这么多的山货。秋娘不知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呗?多半也是拿去卖了。这一进一出的,少说也要亏损个五十两银子。”孙昭无奈道。他是不愿意收这些山货的。但这酒楼做主的可不是他。
一两银子等于两百枚铜子。两百枚铜子,购买力相当于一千多。四十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五六万了。这一进一出,便是纯亏损个五六万。能做出这种决定,这女子,倒是有些不凡。
赵三闻言,又叹息道:“秋娘大气。”
几人说话间,一名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姑娘走入后院,她大约十五来岁的模样,长相娇俏,脸上有些婴儿肥。她走入后院,道:“三叔,弄好了吗?秋娘还在等你。”
“莺儿姑娘,就来。”赵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对苏毅说:“你就在这等我。”说着,便走向那姑娘。
苏毅倒是无所谓,等着也罢。却听那姑娘问:“那是……”
“哦,本家的侄子,逃难来的。路上遇到,就带他一块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倒不是外人。不如跟着三叔一块来吧。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
“那……好吧。苏毅,你快来,跟我去见秋掌柜……”赵三也有些意外,但却答应下来。
“孙昭,你也来。”姑娘又喊道。
他们几人,干脆便结伴,出了后院,跟着姑娘,一起到醉香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