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瞬间接通。
程致远没料到鱼头居然也起得这样早，随即想到明日便是谈判日，鱼头心系社团，废寝忘食，于是想了个愉快的话题，没有开门见山请他帮忙。
鱼头听他闲扯，打个哈欠，问道：“有事没事？没事儿我睡觉了啊。”
程致远问道：“你昨晚一夜没睡？”
鱼头道：“我老大找我喝酒，结果酒没喝成，干了一晚上活。”
程致远本想找他过来帮忙，听说忙了一夜，倒是不好开口了，道：“没事了，你休息吧。”
鱼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程致远道：“本来想找你出趟车，既然你没休息，就不找你了。”
鱼头笑骂：“扯淡吧你，你家多少辆车？我估计全营城一起结婚，你家的车都够用了。”
程致远道：“姝儿失踪了，我要去找他，怕姑姑担心，没告诉她。”
鱼头忙问：“你一个人在外面？”
程致远道：“对啊。”
鱼头道：“耍唬啊，抽风了吧，现在什么时候？你在哪？”
程致远道：“我在一个朋友家里。”
鱼头道：“朋友家没地址啊，具体在哪？”
程致远报上地址，道：“没事的，我会功夫，你忘……，喂？”
王恬见他脸有忧色，问道：“怎么啦？”
程致远转头看向王恬，道：“他把电话挂了。”
王恬道：“你再打回去啊。”
程致远想了一下，道：“算了，不打了，鱼头那个脾气，肯定已经下楼了。也怪我多嘴，不过也没关系，待会儿我来开车，让他睡觉。”
王恬道：“他是你的好朋友吧，因为不放心你，急着想过来，所以把电话挂了。”
程致远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亲哥们。”
王恬道：“你是好人，你的朋友也一定很好。”心想：“那个哥哥晚上没睡觉，还这么积极帮忙，肯定是个大好人。”
程致远小待片刻，担心车子开不进来，带着王恬去路边等候。二人刚到路边，鱼头轿车正好转弯，见程致远身边还有个女孩子，当即刹车。
程致远走到车旁，等鱼头推开车门，说道：“我来开吧，你去后面睡一会儿。”
鱼头见程致远身后站着一个女孩子，问道：“你说的朋友就是她？”
程致远让开一些，问道：“你们认识？”
鱼头见王恬容颜姣好，与秦娈初中时期有些相似，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特别的感觉，笑道：“现在不就认识了，你好，我叫朱小鹏。”主动上前与王恬握手。
王恬担心皮头被车轧死，正怀抱皮头，不便伸手，道：“你好，我叫王恬。”
鱼头听程致远说过王恬的事，见到本尊以后，想起程致远的话，愤然道：“华宏社那帮狗杂碎，居然逼你……做那种事，真是丧尽天良。”
程致远听得云山雾绕，暗想：“鱼头握手并不奇怪，居然主动自报大名，全世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叫朱小鹏吧。”又想：“事情早过去了，王恬妹妹安然无恙，鱼头干嘛这么气愤？”他并不认为鱼头对王恬一见钟情，甚至不相信鱼头会喜欢上比他年纪小这么多的女孩子，自然也没往歪处想。
王恬见鱼头如此维护自己，芳心暗喜，道：“多亏大哥哥救了我，让我明白他们都是坏人，以后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鱼头道：“救的好，你大哥哥这辈子总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程致远一愣，暗想：“说得好像我干过什么坏事一样。”看向鱼头，总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尤其精神百倍的样子，哪像是缺乏睡眠的状态。
王恬感觉鱼头说话的腔调很有趣，问道：“你也是高中生吗？”
鱼头道：“我和你大哥哥同岁，以前还是同桌呢。我早就不念书了，智商太高，课本跟不上，我也不想给老师添麻烦，自己谋生路去了。”
王恬喜道：“我也是，我也不念了，不过我不是因为智商高。”说到最后一句，看一眼鱼头的轿车，自卑的低下头。
鱼头非常认真观察她的表情，看到她的眼神，再看她表情变了，完全猜中她的想法，笑道：“这辆车不是我的，是朋友借我开的，我买不起。其实我智商也不高，闹着玩的，我这脑袋当不了科学家，给国家节省点资源，所以自谋出路。哈哈，其实是你致远哥给我介绍的工作，人情社会，不多说了。我家庭条件很一般，父母生活负担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养家，我光荣。”
王恬抬起头，眼神中现出难以置信，也带着些许崇拜之意。
鱼头暗自一喜，道：“别站着说话了，先上车吧，大早晨的，再给你冻着了。”快步拉开后门，示意王恬坐到里面。
王恬怯生生走过去，冲他点了下头，笑容尴尬坐了进去。
鱼头道：“往里点坐，关门容易夹到尾巴，别给小狗弄伤了。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王恬道：“它叫皮头。”一面说，一面往里挪了挪。
鱼头喜道：“我外号叫鱼头，都是头字辈的，缘分啊。”
王恬听他名字古怪，不禁莞尔。
鱼头想了一下，关上了门，坐去对面后排。
程致远目瞪口呆，感觉鱼头当自己面示范了教科书般的搭讪绝技，他从不知道鱼头还有这等本事，一时间愣在原地。
鱼头坐进车里，摸摸皮头的头，笑道：“我喜欢小动物，你呢？”
王恬道：“我也喜欢。”
鱼头道：“真巧啊，你说咱俩上辈子是不是……”他脸皮虽厚，却也不好意思直说上辈子是两口子这样的话，挠了挠头，又挠了挠皮头的头，笑着看向王恬。
程致远反应过来，坐上驾驶位，听后座二人亲密交谈，总觉气氛温馨得过了头，完全不像初次见面该有的生疏与距离感，更与找寻温姝这件事不搭调。
他系上安全带，掉头往回开，直到车子开上立交桥，才调整回原来的状态。
只听王恬问道：“鱼头哥哥，你做的工作赚钱多吗？”
鱼头道：“还不错，你想试试吗？”
王恬道：“我想多赚点钱给姥姥看病，可是我怕做不来。”
鱼头笑道：“一开始做不来，后来可以学啊。”
王恬问道：“你愿意教我吗？”
鱼头道：“愿意啊，不过我建议你自学，俗话说自学成才嘛。”
王恬问道：“从哪里学？”
鱼头道：“看书啊，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程致远忍俊不禁，问道：“你还看书？”
鱼头道：“我怎么就不能看书，你能不能带个好头？”转问王恬：“你会什么手艺吗？”
程致远道：“王恬妹妹，鱼头哥自学能力很强的，只不过不是看书，而是善于总结。”
王恬暂不回答鱼头，问道：“总结什么？”
程致远道：“总结经验啊，吃一堑长一智，鱼头哥吃了很多亏，所以能够办很多事。”
鱼头赞道：“不愧是文化人，说的真有道理。”
王恬似懂非懂，答鱼头道：“我会针线活，还会编凉席。”
鱼头道：“可以啊，这两门手艺我一样都不会，回头你教教我，咱们互相学习。”
王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学，还是答应了。
鱼头道：“王恬妹妹，你真孝顺，咱姥姥得了什么病啊，急不急？”
王恬道：“姥姥眼睛看不清东西，不是很急，但是越快越好。”
鱼头道：“最近有点忙，先等等吧，过段时间我带姥姥去大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不能没人管。”
王恬道：“鱼头哥，真的谢谢你的好意，等我攒够了钱，一定让你送姥姥去。”
鱼头道：“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谁的钱不是钱啊，你跟我客气，就是拿我当外人。再说了，你可以等，咱姥能等吗？大不了我借给你，不收你利息费，你想还就还，不还拉倒，关键是看病要紧。”
王恬感觉他说的好有道理，可是偏偏心里感觉别扭。其实不止王恬别扭，程致远心里更别扭。温姝离开了他，眼下不知过得怎样，耳听鱼头侃侃而谈，虽说内容阳光，胸怀坦荡，可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他在心中计划找寻温姝的地点，每次刚有点思路，就被鱼头的话吸引，还要认真驾驶，内心当真苦不堪言。
鱼头见王恬犹豫了，笑道：“看你为难的，行，我明白了，我不管你了。”说着转头看向窗外。
王恬心里揪了一下，以为鱼头生气了，道：“鱼头哥，我不是不想让你帮忙，我是不好意思，那样太亏欠你了。”
鱼头道：“我明白，你怕男朋友知道了吃醋，我理解。”
王恬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狐疑道：“我没有男朋友啊。”
鱼头闻言，左侧嘴角渐渐扬起，道：“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对象，你就安慰我吧。”
王恬道：“真的没有，我从来没处过对象。”
鱼头转过脸来，问道：“真的没处过？”
王恬点了点头。
鱼头问道：“你想处吗？”
王恬摇了摇头，道：“现在不想。”
鱼头微感失望，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想？”
王恬道：“我也不知道，可能等我长大以后吧。”
鱼头道：“也对，女孩子得懂得保护自己。王恬妹妹，我愿意陪伴你长大，如果你不嫌我丑，我给你当哥吧。”
王恬心中大喜，突然害羞起来，道：“你不丑啊，你挺帅的。”
鱼头大喜，拍了拍程致远座椅，笑道：“喂，听到没有，这小妹子的审美简直不得了。”
程致远“嗯”了一声，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