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江北人氏,糜成。不知阁下怎么称呼?”青衣男子问道
“龙广”
“龙广?”糜成忖度道,他自幼囍游山玩水,结交朋友。这十数年间,也结识了不少江湖中人。在这乱世,但凡有一点名气的人,他都有所耳闻。
方才这人为难酒店掌柜,分明是想试试此间有无有才识之人。而且就其出题来看,若非从商,便是从学。而此地乃至中原的大商贾,学术大家,基本都有所耳闻,为何此人无半点映像。
“别猜了,在下不过市井小民,无名之辈。足下不可能听过的”龙广见其眉头微锁,随即道
“?”糜成先是点了点头,待反应过来顿时一惊“此人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定非等闲之辈。待我再细细问他”
“不知阁下家住何方?”
龙广知其何意,先是微笑不语。随后见糜成面上疑色更重,便大笑道“哈哈哈,我本草野之人,何谈家住何处?乱世之中,觅一安定处即为居,遇志同道合之人即为友。…………”
“额,说得好,阁下能有此雅志,糜某本俗人,不足与阁下为伍,但委实想与阁下沽饮几杯,望勿推辞”没能问出这龙广家住何处,糜成固然有些失望,但听其言语,觉得很是舒心。便觉得龙广与自己甚是投缘。
“糜兄客气了,既然糜兄解了在下的题,想必也并非市井俗人,在下无不奉陪”
糜成听完,甚是高兴,合上扇子,转身便叫小二上来倒酒。
就这样,两人先是你一杯我一杯,随后拉着邓鸿一起。邓鸿方才在旁边听了半天,只道这两位都是大才,不好怠慢,只得陪饮。
于是,半晌后,三人捣鼓完了一坛子酒。当然,主要是糜成,龙广俩人在喝。一直喝到糜成喝的不行了,趴在桌子上才停下来。
龙广却摇了摇手,招呼小二将糜成抬到楼上休息,自己还在楼下喝。只不过杯子里换成了茶。
“足下好酒量,千杯不醉,老朽敬佩”
“诶,掌柜的,这世上大部分的人,未曾饮酒,就在醉梦之中。何况龙广本就清醒,又何会因为区区一樽酒而醉呢?”
“额…………”邓鸿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但听他这话,似乎话里有话。更加断定他必定是大才。便出言挽留,谁知龙广二话不说,竟答应了。
“不知老先生可是要龙广等谁?可否告知?”
“现在,还不行。不过那人两日就到,届时自见分晓”
“既如此,便等候,但两日后不见,某自离去,掌柜的勿要怪罪”龙广笑着道
“嗯”邓鸿点了点头。现在只能看孙权能不能在一天之内赶回来了。他方才说一日之期,只是怕他反悔,故而说的少点。若是孙权那边遇事耽搁,岂不是因为自己让主公白白错过了一位大才?
想到这里,邓鸿先安顿好龙广,随即命人赶往会稽,将此事报与孙权。
…………………………
却说孙权这边,正从山阴赶回会稽郡治。忽然前方有斥候来报,来人打着江东旗号。本也正常,毕竟这是江东腹地。但孙权一看,旗上还有他亲自设计的五铢钱图案。这才知道是商帮之人。
“主公,邓掌柜急报”那人见到孙权,忙下马,半跪道
这些斥候本是出自军中,且俱是精锐。商帮刚刚建立之时,为了稳定局势,将军队的因素融了进去。比如说斥候,几乎是每个据点一到两个,且一般不会轻易派出。
“何事?”孙权也下马,问道
“主公,有两个人…………”那人到孙权跟前,附耳道
“嗯,好,我知道了”孙权听完后有一丝惊讶,想不到江东还有如此人物。而且,那个龙广…………
虽说惊讶,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点了点头,随后示意斥候回去复命。随后翻身上马,加速赶往会稽。
“主公,何事这么急啊?”一旁周泰问道
“一位,足以令江左振奋的人。现在江东”
“令江左都震动,那不是周公瑾吗?”周泰疑惑道
会稽,酒楼
邓鸿还在门口等候。半刻前,他就收到斥候的消息,言及主公片刻便到。
邓鸿大喜,忙让小二上楼告知龙广,糜成二人。
过了一会儿,孙权等人便到了酒楼门口。邓鸿忙迎了上去,作揖道“主公”
“掌柜的无须多礼,那二人可在?”孙权双手虚扶,待邓鸿直起身来,随即问道
“正在楼上客房,适才刚安排人上去请将。主公此刻进去便可见到”
“嗯,掌柜的费心了”
正在这时,店小二下来道“掌柜的,那位叫龙广的年轻人走了”
“什么?”
“确是刚才才走的,糜某留之不住,临别时只留下一封书信。只说交于友人,却未说是谁?”
“此地说话不便,进去再说”孙权一听,就明白了。不辞而别,本来就是这些文人的本性。不过既然有书信在此,想必为了表明来意。先看看再说。
“阁下就是邓掌柜所言糜成?不知贵乡何处?”孙权问道。在他影响里,好像没有叫糜成的,或许用的化名,也未可知。
“不才徐州人氏。足下想必就是邓掌柜的东家了吧。还未请教尊名?”
孙权笑了笑,随即拱手道“吴郡富春人,孙权”
“啊”糜成顿时一惊,随后忙下拜道“小民拜见吴侯”
“糜兄弟不必多礼”孙权将其扶起,随后问道“适才阁下说,汝是徐州人氏。莫非?”
“唉,家兄正是糜竺”糜成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先前没料到来者竟是孙权。这下麻烦大了。自己哥哥糜竺现在是刘备帐下幕僚。虽说江东孙氏和刘备没什么恩怨,跟别说过节。但身处乱世,谁知哪天不会成为对头。若是孙权量小,届时自己岂不受害?
“哈哈哈,糜兄无需多虑。令兄”
“不瞒吴侯,糜竺只是再下堂兄,家父早逝,成幼年时便跟着叔父过活。一切家计,尽是竺兄操办。刘皇叔自徐州兵败后,兄长便倾尽家财,助皇叔重组兵马”
孙权点了点头,确实,若论战功,糜氏一家都抵不上关张随便一人。但若按贡献来说,糜竺确实是刘备集团最大的投资人。若不是倾尽家财,刘备何以能一次又一次的东山再起。后来蜀国建国后,糜竺更是被封
“糜家为徐州首富,在别处就没有产业”孙权问道。糜家虽说被刘备消耗的差不多了,但若是能再捞一笔,自然最好不过了。
“这……”糜成思索道“确实倒有一处,而且就在广陵,那是家兄”
“令兄跟着刘皇叔,自然是前途无量。但糜兄可曾为自己想过?”
“自己?”糜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但却没有开口,而是等孙权先说。
“糜兄应当知道,自十常侍乱政,到董卓专权。天下纷纷扰扰,各地诸侯征伐不休,乱世之局已成。”
“令兄散尽家财,助刘皇叔兴复汉室。实乃大义之举。然数年来,皇叔屡战屡败,被曹操以汉室之名逼迫于新野,苟延残喘。令兄处境亦是甚危啊”
“哼,曹操不过汉贼,家兄辅佐皇叔,虽屡屡受搓,但我相信,兄长终有成功的一天”见孙权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开始畅所欲言道。
孙权拍了拍手,糜成顿时一惊,只道自己言失,忙住嘴。
孙权随即道“糜兄所言甚善,曹操托名汉相,实为汉贼。我与家兄皆汉之臣子,自当为汉廷竭力。”
“既如此,吴侯何不与刘皇叔合并一处,共抗曹贼?”
孙权听了,摇了摇头。这糜成也是个忠实的汉粉。全然不知这乱世人心险恶。即便刘备,也是如此。
“糜兄有所不知,我江东与刘表乃是世仇。休说合力,就是见上一面,都难上加难。”
“再者,孤承父兄基业。领江东六郡。孤的责任是守护六郡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冒然出兵。”
“吴侯如此说来,江东内乱平定,方可御外?”
“正是”孙权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有一丝沉重,与忧伤。平定江东,谈何容易。先不说山越之乱,就是世族之疾也并非一日之功。
“既如此,糜成愿为吴侯早日安定江东,一尽绵薄之力。”糜成拜道
“恭喜主公”一旁的邓鸿拱手笑着道
“糜兄弟精通算法,主公得此大才,实乃大幸”
“哦?”孙权本打算失望的离开,一听这话,又来了兴趣。
“这,不过些许小伎俩,邓掌柜言重了”糜成忙道。在孙权面前,他也有点虚。尤其是自己与后者身份的尴尬。
孙权疑惑的看着邓鸿,后者随即将那日出题,解题之事对孙权说了。孙权听后,不禁拍手叫绝。
这让他有重新打量了下这个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从商世家,祖籍徐州,兄长,精通算法。
是了,江东内乱平定,需良将贤臣,但还有一种人,是必不可少的。
江东能用的人,皆出于世家。这样打压,难免束手束脚。至于邓鸿这些寒门出身的,未免力有不逮。
而眼前这个人,虽说是汉室死忠,兄长又是刘备幕僚。但其确实具备孙权打压世家的所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