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做?”
百里初淮看着乔西佳,“回去再说,先处理眼下的事。”
“也好。”
晚上,月色清凉。
床纱帐内,乔西佳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百里初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忽然,屋顶一声轻响,两人同时睁开眼睛,隔着纱帐远远对视一眼,百里初淮提剑翻窗跃上屋顶。
乔西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刚伸手掀开纱帐,颈部猛地一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处一片荒林。
一人一身黑衣戴长斗笠静静站在她面前。
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乔西佳感觉得到,从她醒来的那一刻,一股浓重的杀气从眼前人身上流泻出来。
“漠沙。”
黑衣人一僵,缓缓摘下了斗笠,似有不甘,咬牙长哼道:“酒镇镇长还真是厉害呢!”
乔西佳舒口气,其实刚刚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漠沙,不过试探着开口。
“您过奖了,论起厉害,我可是远不及您,毕竟能从百里初淮手中把人带有,挺不容易的。”
“是,百里初淮确实很难缠,”漠沙将斗笠随手扔到一边,拔出剑来,“不过,现在你还不是在我手里了,乔西佳,去陪他吧!!!!”
话说到最后,漠沙几乎是吼出来的。
长剑袭来,乔西佳抬手揽灵控剑,却突然发现此地灵力稀疏,根本不够她用,随即一个翻身,虽然滚了一身泥土,但好歹避开了漠沙劈来的一剑。
乔西佳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漠沙笑道:“早知道你会控灵术,我费劲千辛万苦找来这处无灵之地,作为你的葬身之地!”说着,又是一剑劈来。
乔西佳一边躲一边说道:“漠沙,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歧义吗,既然抓我过来,又让我回去陪他,百里初淮,还真是——有病!”
“你懂什么!!!”漠沙的招式愈来愈凌厉,“谁让你去陪百里初淮了!我是要你去陪主子!!!”
“贺烟?”
乔西佳有些疑惑,“他怎么了?”
乔西佳这一问,漠沙眼眶竟红了,她咬牙切齿道:“乔西佳,别装了,你敢说主子的死你没有份!!!天幽阁没份?!!!!”
“贺烟死了?”
乔西佳乍一听到整个人瞬间定在了地上,无法移动半步,漠沙的剑直直插入胸口。
漠沙愣了。
乔西佳盯着漠沙,缓缓道:“贺烟,死了?”
“对!!!”漠沙猛地将剑拔出来,“所以啊,乔西佳,去陪他吧,你可是主子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了!!!”
长剑举起,乔西佳看见时已经来不及躲了,她闭上了眼睛。
“噹”的一声,是长剑撞击的声音。
乔西佳睁开眼睛,见百里初淮手握炎上,目光森然地盯着她胸口的一大摊血迹。
漠沙已瘫倒在地上,长剑断裂在地。
“疼吗?”
百里初淮伸手想碰又不敢。乔西佳想笑一下,结果咳出了一口血来。百里初淮顿时双眼通红,转身就要给漠沙补上一剑。
乔西佳忙伸手拉住他,“不碍事。”
说着,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颗药丸放进嘴里吃了。
漠沙冷哼,“果然是命大!”
炎上“嗖”地架在了漠沙的脖子上。
百里初淮道:“贺烟一事,与竹酒无关。”
“哈哈哈哈,我主子死在酒镇里,你说与她无关?”
漠沙死死盯着乔西佳。
乔西佳移开头,“酒镇,早就失守了。”
“怎么,可能?”
漠沙喃喃自语,“那就是说……”
“贺烟是寻青杀的。”百里初淮很难得的接话。
漠沙却突然疯了一样,“不可能,寻青明明告诉我是天幽阁的人杀的,而且,我看见天幽阁的人了,不会有错!”
“是我的失误,如今的天幽阁,不干净。”
能让百里初淮主动认错,那么天幽阁肯定是出了问题。可漠沙不愿意相信,她道:“那又如何,主子落得如此下场,还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喜欢她,主子怎么可能会被人利用?!”
乔西佳按着伤口,深吸口气,道:“漠沙姑娘,这里我不得不为自己说句公道话了,你主子喜欢我,是,我很荣幸,你说你主子为了我可以去死,我很感动,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我去死,我心里是什么感受,我愿意让他去为我而死吗,他心甘情愿的付出,他多伟大,多厉害,我浪费了他的感情,我看不见他的好,我是个多坏的人啊,难道我从一开始没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不需要他对我好,我有喜欢的人吗,我没拒绝他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做的所谓的身不由己的事强加在我身上,为什么非要说是因为我,没我,你主子就不会和寻青合作了是吗?没我,寻青就不会杀他了是吗?”
乔西佳一连串的发问漠沙一个也答不上来,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但是心里又倔强地不肯相信。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乔西佳有些累了,眼前明明暗暗,百里初淮伸手稳稳抱住她,温声道:“累了就靠着我歇一会,接下来的事,我来做。”
乔西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眼睛缓缓合上了。
漠沙直起身,脸上挂着不知是笑还是哭,“我喜欢主子,可主子从未看过我一眼,”
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支箭,“不过,就算如此,我也要把他爱的人带给他!!!”
说着,漠沙疯了一样冲上来,百里初淮抱起乔西佳飞身后撤,乔西佳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没事,抱紧我。”
“嗯。”
乔西佳睁不开眼,索性不睁了,她双手紧紧环在百里初淮颈间。
漠沙恶狠狠盯着两人,手中的箭旋转变换,百里初淮游刃有余,散漫地应对两下,主要注意力全部放在如何抱稳怀里的人上。
漠沙恨极了,长嚎一声,箭狠狠刺下来,却刺进了树里,拔也拔不出来。
百里初淮道:“贺烟喜欢的,是你。”
闻言,漠沙的眼睛瞬间睁大,她僵硬地扭过头看向百里初淮。
月光下,百里初淮冷泠决然,他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道:“他将你放在了大秦和南灵都无法监管到的西疆,保你无忧;他说喜欢竹酒,是为了引我屠他船帮,好正大光明去西疆找你,顺便让寻青的目光锁定在竹酒身上,无法怀疑到你,他连死都在维护你,所以,他最喜欢的人是你。”
该下去陪他的人也是你。
这是百里初淮对外人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
漠沙泣不成声,衣襟被泪水一点点浸透。
百里初淮抱起乔西佳离开。
一阵狂风刮来,大雨倾盆而下。
一声哀嚎响彻深林,长箭没入心脏,鲜血,同大雨一般,倾泻而下,染红了身下的大片土地。
恍惚间,漠沙看见贺烟对她说,“漠沙,我的船帮没了,所以,你要收留我啊。”
“好啊,我愿意,收留你,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