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残破面具的指引之下，王川靠近了它的本体，这才发现其仿佛是被镶嵌于极夜血轮树上一样。
面具上呈现的是模糊的一片，长久凝视之后只剩下无边的混沌，无论是面具上的鼻子还是嘴巴，五官都看不分明，唯有那双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眶，有一种仿佛能够将人的灵魂都陷进去的错觉。
布满裂纹的面具，镶嵌与血色的树干上，与玉石般的树体相合，浑然一体。
“再近一点。”
面具上什么都看不到，正当王川心生疑窦之时，低沉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像树叶的脉络一样，沿着树木的纹理生长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淡蓝色的光晕里面，透出毫光，犹如蜘蛛网一样伸展开，直到王川凑到极近的地步，才看见那些以肉眼难以识别的速度变换的古怪文字。
以一种不存在于王川脑海里任何一种方式排列的文字存在，就像拥有着生命一样幻灭然后重生，以王川的眼睛，即使近距离看到也根本无法记住它们。甚至在铭记的瞬间，脑海里面就涌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刺痛，他心中怀疑，这些文字根本无法被记住。
“这些就是我要教你的一一极夜血轮经。”
“你不需要记住它，因为就算摆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记住，这种以极证道的远古道经本来就无法以常规的方法习得。在古皇庭存在的年代，妖庭每一代祭祀都会来此地，传承这半卷古经。然而在妖庭崩陨的今天，已经再没有皇庭祭祀到来了。你虽然有老夫的帮助，但到底不是古皇庭的祭祀，不是正统的传人，无法真正获得极夜血轮树的传承。为今之计只有用另外一个方法，才能够让你勉强得到极夜血轮树的承认。”
王川面上未露出其他的神色，毕恭毕敬地倾听，仿佛在表示自己一定会遵从。
“不是古皇庭的祭祀，就无法习得极夜血轮经，这是妖古皇庭的传承之秘，即使老祖也不知道其中缘故。虽然是这样，但你知道老祖他又是如何学会极夜血轮经的吗？”
话语一转，带着几分感慨的苍老声音如是说道。
“晚辈不知，请前辈解惑。”
王川拱了拱手，同时也适时提出问题，以配合对方。
“这极夜血轮树的传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老祖发现这里的时候，古皇庭已经坍塌成历史中的废墟了，那时即使是妖庭遗脉都不可见，更何况是古皇庭的传承祭祀？但老祖他学究天人，即使是只剩下只言片语，也足以推演出岁月之河中被尘封的过去。妖古时代是妖族的天地，妖天尚存之时，诸天十道无不尊崇，后妖古时代，即使妖道已经没落，但也依然是天道至尊。极夜血轮树，妖庭祖城的传承之一，那么就必然是堂堂正正，大气磅礴，只有这样才符合古皇庭的威严。”
“要得到极夜血轮经，只需要得到极夜血轮树的认可就行，这对古皇庭祭祀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但于其他人来说却完全不同，因为得到极夜血轮树的认可，其实就是被冥狱所承认，如果不是皇庭祭祀，那么就会承受整个冥狱的镇压。所以当年老祖他也只能另辟蹊径，通过其他的方法来骗过极夜血轮树，获得极夜血轮经。”
“而这……”
“就是老夫诞生的意义。老夫本就是老祖集炼器之道大成的作品，我的本体铭刻的就是老祖在极夜血轮树下的感悟，也就是这部极夜血轮经。”
说到这里，残破面具或者说它的器灵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每一位皇庭祭祀感悟的极夜血轮经都不会完全相同，但老祖留下来的这一卷却一定是这世上最强的一卷。因为它，本就是老祖为妖古时代留下的最后的最完整的传承。在已经破碎的历史的长河里，见证了古皇庭的兴衰，收集了历代皇庭祭祀的遗念，秉承着上古时代的意志铭刻出的这一卷古经。”
说罢，略显几分低沉的声音，将对象转移到王川的身上，让王川感觉仿佛被注视着一般。
“你不是古皇庭的祭祀，也不是妖古的传道人，老祖他老人家也不是，但他不愿意看着妖古的传承就此断绝，这才借我将极夜血轮经铭刻下来。老祖不缺古经，也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偷取妖庭的传承，只是不忍先辈的心血化作尘埃而已，你明白吗？”
即使是王川也听得明白，眼前的面具器灵，虽然愿意将古经相赠，但也不愿意自己在心里抹黑他的主人，所以才这样解释。
“现在，要让你立刻就学会这极夜血轮经，只有两个方法，其一是你放开心神，由老夫将经卷以及自己的部分感悟打入你的识海。此法虽然简单，但触及识海，还是有一些坏处，虽然能够让你轻易学会，却不能融会贯通，日后你修行之后会有晦涩阻碍之处，再则若你不能承受，则可能对你的识海有损伤。第二个方法就是老夫先前对你所言，这也是不得已才为之的方法，就是你戴上老夫的本体。”
“……”
王川沉默了下来，他表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一时间，场面有些寂静得可怕。
残破面具空洞的眼睛一直盯着王川的脸，仿佛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只是王川未有一丝言语，终于，在越发凝重的气氛中，王川终于开口了。
“我选第二个方法，望前辈成全。”
王川虽然说得平静，但平静之下的心湖却是汹涌澎湃，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两个选项他都不想去选，但是却又由不得他不选。
“你的选择老夫理解，修士的识海随意让他人摆布的确危险，你有此戒备也情有可原。你也可再尝试一下，也许不需要老夫帮助，你就可以感悟极夜血轮经，那样的话，老夫也不必违逆老祖。”
言罢，仿佛是特意留给王川时间一样，面具上再无声音传来，反倒是是其上的古老文字越发明显。
同时极夜血轮树周围的地面也开始振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一样。
黑色的如同石头一样的物体渐渐冒出头来，非金非银，非铁非木，却浑然一体。
“看来，老祖当年留下的祭坛还在，如此大阵就可以顺势摆出了。”
残破面具的喃喃自语以及眼前浮现的一切，却让王川眼中闪过一阵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是……？
没有诉诸言语，却明确的熟悉感，让王川心中闪过一道光芒。
似曾相识的奇异的器物，组成的一座黑色的祭坛，看起来就像历经了千万年仍未腐朽一样。
上面刻着，岁月斑驳的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