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自己在一边高兴:“那我今天岂不是运气很好?”
叶茂确实是运气很好,因为接下来的一天,秦枫都不打算出门,她打包了食堂的食物,路边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回实验室里门一锁,就盯着溶液里的胚胎开始做事了,她要调配分解加速的药剂,还有营养药剂,精确度要求非常高,否则功亏一篑,前期做的所有工作都会浪费,各种药剂的配比精度本来就非常高,胚胎自身还在不断分裂变化中,秦枫必须要精确计算药剂投入的时间,计算那个时间胚胎状态,计算他们融合的程度。
秦枫开着实验室里的灯,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台灯,各种稿纸整齐有序地摆放着。
如今的克隆技术,能把母体的基因密码完整遗传下去,但是成品是一个小小的幼崽状态,秦枫知道黄惠秋等不起,这场由她策划的重逢必须将谢朗调整为20岁,这样的技术如今还是个难题,秦枫性子不服输,她属于越战越勇的类型,困难越大,人越兴奋。
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她所预料的方向发展,秦枫不会只让自己放手去做而不留后路,她一边盯着谢朗2号的成长蜕变,一边调制生长抑制剂,以免发生意外情况,调好了三支药剂之后,把它们低温储藏起来,溶液里的谢朗已经是五岁左右的状态了。
秦枫算算时间,自己已经在实验室里呆了两天一夜,她照照镜子,自己的脸果然憔悴得不像话,黑眼圈就像万圣节化的妆,她从抽屉里把叶茂送她的护肤品拿出来,其中有一管去黑眼圈的精华液,秦枫把它涂在眼睛周围,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实验最近非常顺利,她感到了放松,这一闭眼睛,她就睡着了。
秦枫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她猛得醒过来,溶液中的谢朗睁开了眼睛,想要说话却不能发出有意义的词句,这说明谢朗的记忆没有复制下来,秦枫淌了一额头的冷汗,如果只是身体达到了20岁,倒是精神和心智就和刚出生一样,那有什么意义呢,她铺开满桌的稿纸,想要找到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然而心越慌乱越是脑袋一片空白,秦枫闭着眼睛,强迫自己镇定,正在这时她听见一个声音:“我想回家,我要妈妈。”声音不是很清晰,透过玻璃罐传出有种闷闷的感觉,秦枫却欣喜若狂,没有问题,样本思维清晰,发育正常。秦枫的心情跟着她的实验反应大起大落,这在以前是没有出现过的情况,秦枫也没办法,以前的实验她很客观。虽然想赢,但是万一输了也可以原谅自己只有这一次,她输不起。
她趴在罐子面前,小谢朗睁大眼睛望着她,这是一个很乖的孩子,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对自己的处境没有概念,对秦枫没有敌意。
“我是你姐姐。”秦枫说。
“姐姐……”小小的谢朗马上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小嘴一扁就开始哭:“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秦枫慌慌张张的,实验室隔音很好,她倒是不担心声音会传出去,但是对于大哭的小朋友,她是一点招也没有。0她趴在玻璃上,鼻尖都按扁了:“不哭了不哭了,等你长大了就跟我回家,我也想回家了。”
谢朗抽抽噎噎地问:“我多久长大啊?”
秦枫默默地计算了一下,然后回答:“483小时。”
大概这个数字对于谢朗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他更委屈了,小嘴一扁:“483小时,太久了,我不要!”
秦枫又是一顿好言安慰,往溶液里加了一些生长液和营养液,计算谢朗的心率体脂率遗传物质,每天各种做不完的测试让她极为充实。
最让她头疼的是谢朗渐渐长大,睡觉的时间少了,记忆也一点一点恢复,有时候会提问:“我以为今天要上学,今天是星期几?”
秦枫回答:“星期三,你要长大了才上学现在你还不够大。”
她拿了一部播放器,给谢朗播放电影,这个时候这孩子是最安静的,睁着大大的眼睛,有的时候他还要凭借记忆挑选他想要的电影,不过都是些十多年前的老动画片。不过为了谢朗正在发育中的眼睛,秦枫每天只允许他看一个小时。
又过了几天谢朗开始回忆起他所学的一些知识,他想要一支笔和一张纸,但是这个简单的愿望秦枫不能满足他,他现在全身泡在培养液里,培养液的要求很好,无菌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个方面,纸笔对于营养液都属于污染物,于是谢朗就不开心,每次秦枫走过去他都转身,不用脸对着她,而且他闹情绪的一点还有他不好意思,他需要一套衣服,至少需要一条裤子,他现在赤条条的,太不好意思了。
秦枫本来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实验体赤条条的才是常态,但是谢朗2号却又和以前的实验体不一样,他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回忆的一个人,秦枫想了个办法,用床单把营养液缸子围了一半,这样从视觉效果上来说,秦枫只能看见上半身了。但是秦枫常常在他睡着之后去偷看下部分的液体,不是她愿意像个偷窥狂,她不得不时时监控溶液的状态,秦枫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谢朗2号这天早上又多了个要求,他想要吃面条。
秦枫好言安慰:“现在不行,等你从缸子里出来了就可以了。”他现在肠胃里没有一点食物,全是秦枫精心搭配的各种液体让他以超越常人的速度生长,但是随着年龄增加和记忆的逐渐丰富,他的要求简直越来越多。
谢朗2号很郁闷地蹲在玻璃容器底部,秦枫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他的怨念,她又好言安慰了一番才去做自己的事情,各种测试,各种计算,好在数据和预期很吻合,稍微有点差别也在正常范围之内,秦枫忙完之后活动了一下颈椎,猛然发现谢朗不见了,她大吃一惊,把床单一把就扯了下来,谢朗躺在容器底部,看上去像死了一样,秦枫吓得头皮发麻,拍着玻璃:“喂!喂!你是装的吧!你真的吓到我了,快起来!”
秦枫心里有一万个忐忑,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谢朗不会有问题,但是眼前的一幕又没法解释,万一是真的出事了呢!
她不敢轻易打开盖子,微生物和细菌如果感染了溶液后果会非常严重,秦枫一动不动趴在玻璃面前,看着里面小小的谢朗,她盯着他的胸口,过了一分钟,这一分钟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久,谢朗的胸口很不明显地起伏了一下,秦枫像吃了定心丸,她继续不动不说话,盯着谢朗的眼睛,看见这个小家伙偷偷抬了一下眼皮,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她挂好用于遮盖的床单,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谢朗躺了十多分钟,看秦枫没有理他的意思,自己也遇见,站起来敲着玻璃:“我只是想吃点东西。”
“我说过等长大了就会放你出来吃。”秦枫隐约含了一点怒气。
谢朗听出来了,他抱着膝盖坐下,可怜巴巴地在角落望着秦枫。
秦枫又复核了一个数据,眼角余光看着他还蹲在那里没精打采地玩手指,她的心一下子又软了。
谢朗现在这个状态,嘴里含着一根氧气管,其余部分都泡在溶液里,就像是被监禁了一样,每天的娱乐不过就是看看电影,和秦枫说说话,确实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