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艾伦此时老实站在原地的核心原因,就是自小学六年级起,同校生维多利亚-伍德森就一直是莉娅的情敌,甚至“一度得手”。走不是,那意味着心虚,主动凑过去更是等着回家跪搓衣板,所以艾伦别无选择,只能原地不动。
只听莉娅不咸不淡道:“感谢你的邀请,伍德森小姐,愿神保佑你堕落的灵魂。那么现在,我和艾伦还要再在这里呆一会儿,你是想加入我们呢,还是如何?”
很难说有多少学生正在盯着这里,也难说维多利亚现在究竟是何心情,她撅起嘴唇,但语气依然妩媚:“那么好吧,我的帅哥艾伦,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继续和前任回顾往昔吧。反正你也知道我的电话,有事常联系,我喜欢有妇之夫。”
说完之后,她从容转身,招手汇集姐妹会的小碧池们,照例要到教学楼门前占台阶去了。
然而如此,她留下的烂摊子已经开始发酵了。
莉娅从书包里取出一条红色围巾,绕到艾伦的脖子上。
“艾伦,今天天冷,当心别感冒。”
“呃……谢谢,亲爱的。”
“艾伦,记得离她远点。”
“……好吧,我知道了,亲爱的。”
“艾伦,不许给她挂电话。”
“知道啦……亲爱的。”
“艾伦,课程表给我,咱们统一一下,也不用太麻烦了,把我的都改成你的……”
“莉娅?”
“有问题?”
“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这对笨蛋情侣。”詹妮弗扯着内德的手,深深捂脸,妮迪在旁傻笑,因为莉娅真的脸红了,而艾伦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也确实有点太膈应人了。
就在这时,一辆陌生的银色E系奔驰轿车缓缓驶入校园,并着手在停车场驻车。
这辆商务奔驰明显被改装过了,油门轻轻一踩,便是一阵嘹亮的轰鸣。听这动静,起码也是八缸发动机在运作,好些围观男生分辨出来后,眼睛全都一亮。因为别看车窗玻璃贴膜了,副驾和后座并没有乘客,而司机显然是个年轻的女性。
“陌生的汽车……”
詹妮弗搂着妮迪,长大了嘴巴:“而且这个车牌号……谁能帮我查一下,Maine-666是哪个地方的小碧池?”
“666?”
莉娅挑起眉毛:“撒旦的代号,魔鬼的数字?”
内德嘀咕道:“缅因州的车牌,跑到路易斯安纳?”
新车到校,引起了周围几乎所有学生的注意,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是否有哪个熟人购置了这样一款轿车,但都没能得到答案。不少人注意到车牌后,更立刻生出了新的疑问——为什么一辆美国最东北角的新英格兰地区的轿车,会出现在最南方的法兰西风情和巫毒文化盛行的路易斯安纳?
詹妮弗昂首眺望:“车门开了,大家注意,大家都在注意。”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
那是一名精灵般轻盈的少女,典型的北欧人种,身高恰当,身材纤细,穿着一条黑色雪纺连衣裙,套着一条蓝色针织外搭衫,踏着一双棕色平底牛皮靴,披着一头金色染棕长直发,和那张白皙精致的瓜子脸完美搭配,美轮美奂。
少女点燃了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缓缓走着,一双细长柔美的眼睛漠然望向四周,似乎对一切都感到百无聊赖,意兴阑珊。她缓缓向教学楼大门走去,心知自己正是全场目光焦点,却肆意懒散,毫不在乎。
“嘿,你就是维奥莱特吧!”
一名棕色皮肤的少女向她走来:“欢迎到校,我是学生会主席,真的很抱歉,今早才知道居然有转学生报道。总而言之,欢迎你来到卡文顿高中,欢迎来到我们迷人的神秘瀑布镇!”
维奥莱特没有搭理她,望向了较远处的教学楼门口。
一共六名少男少女正站在花坛旁。
她迅速掠过了最美艳的詹妮弗,无视了体型庞大的内德-巴特尔,完全没在意戴着红色圆框眼镜的妮迪-赛弗里德和她的男友奇普,难得在莉娅-霍尔的身上略作停顿,然后迅速地、定定地看向最后一位。
艾伦嘴角抽动了一下。
“记得……”然后她才慢悠悠说道:“你是要领我去做新生登记吗?”
“没错,跟我来吧!”棕肤少女声音欢快,率先朝教学楼走去。
维奥莱特挎着单肩包,朝聚堆的众人点了下头,便快步向教学楼走去了。漩涡俱乐部的男生们正聚在那里,为首的橙发背头少年看到他,立刻掐灭烟头,站了起来,打算搭讪。
“大家看到没有,她在朝我们打招呼诶!”
詹妮弗双手叉腰,表情惊讶:“但我根本不认识她啊……”
“嘿,新生是吧,懂不懂点规矩?”
突然间,维多利亚率着一众姐妹冲向少女,昂首踏步,怒目冷然,双臂抱起:“谁给你的勇气,竟然敢在我的地盘吸烟!?”
“……不好,那女孩被姐妹会缠上了!”
妮迪话未过半,惊声捂嘴:“詹妮弗,艾伦莉娅还有内德,赶紧想想办法,不然她会被女王整死的!”
“放心吧,我想没那个必要。”
艾伦轻轻按上妮迪的肩膀,声音低沉:“我们真正应该担心的,恰恰是女王陛下啊……”
“抱歉,我这就把烟掐了。”
然而后续展开令人失望。先是马达轰鸣的改装车,再是下车就叼烟的行为,这转学新生怎么都不像盏省油的灯。当维多利亚-伍德森前来为难时,很多人都做好了看戏的准备,甚至认定卡文顿要迎来第二位女王大人了。却不料这新生竟外强中干,刚一受到威胁,就麻利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
“嘿,混蛋,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维多利亚怒目圆瞪:“你竟敢把烟头扔到地上!?先是违反校规、在校吸烟,然后又让我们遭受二手烟危害,现在又随地乱扔垃圾,这就是你作为一个新生的表现!?”
艾伦在旁远观,微微皱眉。维多利亚说得是有道理,但她现在的表现真的很不正常,鲁莽狂躁,不复冷静,简直和普通的街头太妹似的,哪里是伍德森家独女该有的样子。
面对怒斥,少女仍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悠悠叹道:“好吧,真是抱歉了,那我就把它捡起来好了。”
说着,她还真就弯下腰来,准备捡拾烟头。围观男生里有人吹起口哨,对垒完毕,卡文顿的女王陛下仍是维多利亚,转学生完败。
“哦,所以你觉得,只要把烟头捡起来就可以了?”
维多利亚乘胜追击,怒目斥道:“把自己闯下的烂摊子收拾好,只是你的本职义务而已!作为卡文顿的姐妹会会长,我可很有必要狠狠管教你一番,现在先告诉我,转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维奥莱特-法梅加……”
少女捡起了烟头,这回终于明显感到不满,皱起眉头:“维多利亚-范德-伍德森,请表明你的根本意图,敬请注意,和我交友的好处,要远大于和我结仇的坏处,是敌是友,建议你仔细斟酌。”
现场陷入寂静,哪怕暴雨前夕的阵阵寒风也无此能力,校门前的学生们集体失声了。前一秒还是个软蛋的转学生,这一刻竟直接威胁起了女王陛下,转折不可谓不生猛。
尤其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这张陌生面孔是从哪知道女王全名的?
“你……好大的胆子……”
维多利亚脸色泛青,心知自己的地位在被挑战,公开场合下,她必须要维护尊严:“看来我们真得好好聊聊了!你给我过来!”
她伸手拽住少女的衣领,企图将她硬扯向教学楼后院!
却不料少女喝的一声,一大口唾液啐了出来,精准吐到了她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
“我靠!惊暴天了!伍德森惨遭面射!户外!公开!凌虐!同性!”
“你录下来了没有!?你录下来了没有!?”
“录下来了!全录下来了!油管全程直播!”
“赶紧给本-卡特挂电话,姐妹会要换新老大了,看他们漩涡俱乐部啥反应!”
“闲人退散!闲人退散!你们这帮死男人都干什么呢!?”
现场陷入混乱,但哪怕十多名男生的惊叹,也完全无法掩盖维多利亚的刺耳尖叫。至于那个彪悍的转学生,啐完吐沫后,一转之前的无精打采,哈哈大笑着窜上教学楼台阶,此时早就没影了。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她就是我新的偶像了!”
詹妮弗放声高呼:“啐了那碧池满满一脸啊!哇哈哈哈!不行啦不行啦,这成就,这成就,她替我实现了多少年的梦想啊!”
现场的喧闹,尤其维多利亚歇斯底里的叫声,终于把保安喊过来了。而且差不多也该到上课时间了,众人开始散去,纷纷绕过维多利亚和她的小碧池们。可怜女王陛下惨遭面射,满脸污渍,这会儿哭得脸都花了,不停用纸使劲擦拭着,并多次怒斥保安的不作为。
这件事肯定不会到此结束,女王陛下公开受辱,天知道之后会掀起多么猛烈的风暴。教学楼里,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不过话题焦点倒是不一而足,比如那些经常被姐妹会欺负的女生们,这会儿看起来比谁都开心。
“真是不敢置信,那个女生,该怎么形容好呢?”
莉娅挽着艾伦的手,也同样无法免俗,一边惊叹着,一边朝储物柜走去。
八点钟第一堂课开始,学生们要先到储物柜存好书包,再拿着相应课程的书本主动寻找教室。所以这会儿,大批目睹了事件的学生纷纷涌来,向那些还不知道情况的同学大谈特谈,口沫横飞,好不兴奋!
“维多利亚确实逼人太甚,但那个女生的反应……能算是过激吗?那可不是普通的正当防卫……”
莉娅沉思着,好半天才发现,艾伦竟一直没怎么吭声:“艾伦,你怎么看?”
艾伦幽幽叹了口气,他表情凝重,只能勉强笑道:“和平万岁,管他究竟谁对谁错,咱们只要别趟进这些浑水就行。那个女生现在应该正在办理报到手续,看看她具体都有哪些课程吧,莉娅,你可一定要跟她好好相处啊。”
十分正确的建议,看那转学生的架势,当然不是普通女生能随便招惹的。但莉娅隐约感到,艾伦似乎还有什么秘密正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情正深深困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