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响,朱雀大街上停满了各式装饰华贵的马车,都是等待入宫上早朝的大臣。
霍平安坐在马背上耷拉着脑袋,时不时的打一个哈欠,肆无忌惮的御马行走在其间,引得旁人侧目。
从队尾行至宫门口,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喝骂了一句:“陛下仁厚,皇后贤德,怎就教不好这个纨绔子!想来是从骨子里带来的粗鲁卑贱,改不了的!”
霍平安迷迷糊糊抬起头,发现骂人的是刑部尚书方文举。
嘿,还真是巧。霍平安豁然一笑,知道自己躲不掉,索性凑上前去,坐在马背上冲着挑着车帘对他一脸冷然的方大人道:“看来大人这番言论,明显是冲着霍扬来的咯。”
“无礼!无礼!对你父亲你竟然也直呼其名,看来你离开东都这三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反而是变本加厉!陛下到底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你再回来。”方文举一边痛斥一边摇头叹息,惺惺作态的样子看的霍平安心头冷笑。
霍平安没有废话,他俯下身,靠近方文举的耳边轻轻道:“你若再嚷嚷,我回头就打断你孙子的腿,让他下半辈子都在床上过,你信否?昨日让他逃过一劫,难道他没回来对你提起过?”
方文举的脸色一瞬之间憋得通红,他有疑问有惊讶,也有一股冲上头脑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怒火,可他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除非他把自己的孙儿一辈子养在家里不出门,否侧他一旦继续说下去,霍平安刚刚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实现。
没人会质疑他的话里面蕴含的分量,从三年前差点灭了浏阳侯满门之后,就没人敢真正地触怒他。
“小侯爷当真好大的威风!不知小侯爷打算用谁来威胁老夫?”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另一架马车里传出,霍平安笑了笑,对于欧阳雄的话他实在是没法接。
一个全家死得就剩下他一个老家伙,确实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首辅大人可要明鉴,先出言折辱我的可是方尚书,我实在是不知我哪里惹到了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么?月初的大朝会你来这凑什么热闹?”方文举忍不住找了个理由发难。
“我回家啊,这也碍着大人你什么事儿了?”霍平安的语气里充满困惑,虽知晓他是故意,还是看的旁人心中窝火。
“一夜未归?怕是宿在花街柳巷了吧?呵,小侯爷果然还是一如当年,那般不成器。”接过话茬的是汪明镜,他一脸冷笑的盯着霍平安看,眼里里带着羞辱。
他的孙儿,就是在那种地方让霍平安给废了。
“我宿在你孙媳妇儿的闺房里了,老东西!”霍平安冲着汪明镜笑嘻嘻道,气得后者一个后仰。
眼看着其他朝中大臣陆陆续续的下车朝这边走来,霍平安即将陷入被包围的架势,宫门适时打开,太监总管杜川站在大门中央,注视着眼前的骚乱。
“陛下有旨,东平侯霍平安乾清宫外听训。”
一道简短的圣旨,阻止了即将发生的乱局。
文官武将分两班站好,准备进宫。霍平安则下了吗,将缰绳交给杜川身边的小內侍,由另外一位內侍领着去了乾清宫。
明宗皇帝很气恼,臭小子昨日招呼都没打就溜出宫去,宫门落锁都不见回来。派去跟着的石憧倒是回宫复了命,将霍平安的行踪事无巨细的汇报上去后,就恭恭敬敬退下了。
他刚关上门,明宗皇帝就砸了手中批复才一半的奏折。
臭小子,三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就在刚才,上朝钱的明宗皇帝又得到消息,霍平安这个臭小子骑着马混在朝臣的队伍里打算进宫,这火气就更旺盛了!
霍平安根本不在乎这些,老人家嘛,气一气就好。
可怜明宗皇帝还是一心为孙儿着想的,在混小子惹出乱子来之前,令杜川稍稍提前开了宫门。否则,又是一桩麻烦。
哎,坐在龙椅上听着百官奏对的明宗皇帝无奈的想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能像别人家的外祖父一样能以自己的孙儿为荣。
“陛下,对于前些天蜀地传回的消息——楚国大军在江陵集结,我们该如何应对。”兵部尚书高寒昌是个办实事的人,他这些天一直头疼这个事情,可朝堂里对楚国此番的举动看法不一,大多数人都认为楚国之举是对临近的梁国动手,对于有天险可守的蜀地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所以没当回事。
“我方按兵不动即可,蜀王已经派出了暗探潜伏进了楚国,从目前传回的消息来看,楚国这是要对梁国下手了。楚国和梁国毗邻,争端冲突历来颇多,如今梁国新君上位,朝堂人心不稳,正是多事之秋,楚国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我已令蜀王调兵谴将部署边关,责令他切不可掉以轻心,静观边境事态后续发展,随时保持警惕。倘若见事可为,便伺机而动,为我大唐从中谋一分利……”提起正事,明宗皇帝打起了精神,开始侃侃而谈……
乾清宫外,霍平安耸着个肩膀软塌塌的跪在地上,哈欠连天。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大亮,穿戴洗漱完毕的皇后娘娘在婢女的搀扶下出现在了他面前。
“呵……呵呵……祖母……”霍平安明显从皇后娘娘冷着的脸色上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先卖个乖总是没错的。
“你昨日,惊了上官锋的马,让他撞坏了半条街的地摊,还好没伤着人。”
“啊,就这啊?”霍平安委双手撑着大腿,委屈的看着外祖母,不至于嘛……
“傍晚从接天楼出来,打算去赌坊?”皇后娘娘抿着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不没去嘛……再说我去赌坊……是为了……”
“在有味斋买了吃食之后,你去了哪里?!”
“你昨日后半夜人都在哪里!”
“……”霍平安发誓,他今日若能活着走出乾清宫,他要打死石憧那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