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离大汉帝国边境有五百多里,离雁门郡强阴县城不到六百里。
落下营寨后,高顺在一千部曲护卫下,执血虎战旗朝北方驰去。前行二十多里,一个巨大的鲜卑营寨呈现在众人眼前。
残阳似血,悬于苍穹却冰冷无辉。秋风拂过,带来鲜卑人营寨中的喧哗。暮色下,鲜卑人在伺弄牛羊、马匹等牲口。见血虎大旗高速驱来,他们都慌乱一团。男丁上马挎弓执箭,妇人和老幼躲入营帐。
“原来是杂胡牧民部落!檀石槐准备携北迁的杂胡部落南下了吗?其人胆量的确非凡!”看到这一幕,高顺喃喃自语。说话间,他眸眼眯起看向大营深处的王子马鹿大纛。
此时,和连的王子马鹿大纛矗立在鲜卑大营的正中,在秋风里无力的摇摆。见此,高顺不禁嗤笑,“呵!檀石槐的确溺爱和连,把一败涂地的和连王子又派来了。难道没有提耳面命一番?”
而此时,鲜卑人大营的中军大帐里,和连正呲牙咧嘴,由几名胡人美姬伺候着给脸上的几道伤疤上药。这几道伤疤便是檀石槐用镶金马鞭抽打所致。
“高血虎!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念及被父王檀石槐单于抽打的经过,和连目露阴狠的凶光。
昨日傍晚,和连带着一千多名溃卒踏入檀石槐的大营时,檀石槐正满面冰霜的看着两根黄竹竿。这两根黄竹竿节杖,一根是田晏所留,一根是夏育遗失。
夏育部节杖护卫被流矢所杀,因鲜卑狼骑追赶急迫,夏育来不及找回节杖,只好率领一千多乌桓突骑逃向代郡高柳方向。
三部汉军攻来都被击败,檀石槐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此战,他损失两万多狼骑青壮。见和连又奔逃而回,显然已是战败。他怒极咆哮:“逆子!让你远远尾随,为何要与高血虎交战?”
“啪!啪啪!”怒斥的同时,檀石槐连续用镶金马鞭抽打和连的头颅,让他长长记性。
“头痛事小,丢脸事大!这笔账一定要算到高血虎的头上!”和连如是想。忽然有亲卫来报:看见一面血虎大旗出现在大营的南门附近!和连闻听此消息,连忙推开美姬驱马至军营南门。
而此时,高顺已索然寡味,率领一千部曲高举血虎大旗,朝自家营寨缓缓驰去。和连见此,怨毒的目光看着高顺离去,却不敢将兵追击。恼至深处,他用马鞭狠狠抽了几下报信的骑卒,调头回营疗伤。
接下来两日,和连率几万牧民,阴魂不散、不远不近的尾随高顺大军南下。行至大汉帝国边境处,却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八月二十七日,傍晚。
帝国疆域的秋风分外柔和,青色草地里的黄色沙土散发出醉人的芳香。高顺命众骑卒在帝国疆域内落下营寨,简单布置一下。在血色晚霞里,他快步走入中军大帐。
“都尉!众袍泽都已气极,恳请再次出击鲜卑奴!”大帐里,张汎满脸通红的率先发言。
郭襄、侯成、宋宪和魏续等人也都先后谏言,请求再次派出骑兵,北击尾随而来的鲜卑人。这都是高顺故意压制所致:一路上,士气高昂的一干骑卒早就厌烦了鲜卑人的无耻尾随。但高顺不允,只能作罢。
屠特若尸逐就单于已经好转很多,可以躺坐在软榻上参加会议。他面色沉重的看了看汉军将领,缓缓说道:“高都尉!我匈奴突骑只剩两千六百多骑,力已尽,恐无力出战啊!”
闻听此言后,呼征、羌渠、于夫罗和呼厨泉等匈奴贵族,都频频点头哀声发言:“恳求都尉怜悯我匈奴部族!”
看到这一幕,高顺面色不变,还是如往常一般冷峻严肃。他目光看向特意请来的几个部曲和乌桓骑卒。
见高顺示意,鲜于德从众人中走出,躬身行礼:“都尉!我乌丸鲜于部落内附帝国多年,屡遭鲜卑奴毒害。几日前,我部族有八千多青壮葬身草原。恳请都尉派兵出战,我等乌桓小卒愿意战死沙场!”
话音还未落下,一名羌人骑卒接过话茬:“我羌人骑卒也有八千多人血染草原,恳请都尉出兵一战!”此人名叫马达林,是汉化羌人。
马达林身旁,一位身高超过七尺七寸的青年壮汉,也恳求参战再伐和连。此人名叫麴良,字子优,凉州西平人。其父是汉人大族麴氏庶出子,母亲是羌人,是典型的杂胡出生。
待诸人都说完,高顺才伸手示意。大帐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照明用的火把不时间发出“啪啪”的爆裂声。
高顺设计的这场会议是在敲打匈奴贵族,和臧旻所说的“以夷制夷”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闻听完众人发言后,老谋深算的屠特若尸逐就单于却缓缓闭上双眼,闭目养神起来。
“此战必打,而且马上打!匈奴突骑为主力负责主攻!”高顺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位匈奴贵族,冷冷说道。
“高都尉!我…”闻听此令,呼征忍耐不住大声疾呼。
高顺冷眼看着呼征,冷声道:“听说南匈奴带甲十几万,臧将军征召一万突骑却凑不齐。说是被鲜卑奴寇略只能凑齐七千骑卒。而且仅派来一千主力,你们难道准备在帝国疆域里再立一个大匈奴帝国?”
闻言后,众匈奴贵族都脸色煞白。屠特若尸逐就单于忽然站起身来,弯腰躬身给高顺行礼:“匈奴突骑永是大汉帝国爪牙,谨遵高都尉军令行事!”说话间,他额头的创口再次崩裂,包扎的白娟都被染红。
“出发!最后一战,荡平鲜卑奴!”高顺骑马站在约七千骑卒的队伍前,挥动手中的马刀下达军令。
“哒哒哒!”激烈的马蹄声响起,七十道黑色的长剑,在暮色下冲向鲜卑人大营。见此,正在搭设营寨的鲜卑杂胡牧民都大惊失色,惊恐乱叫,“高血虎来了!快逃!”
“怎么可能?高血虎发动突袭!”接到消息的和连顿时呆如木鸡。至此,他才明白自己被汉军统领高血虎的诱敌之计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