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用察举制从士人中选拔官员,人口小郡岁末可以举一人为孝廉,州府可举数名茂才。全国只有十三个州、一百零五个郡国,每年岁末能被举荐到雒阳的青年俊杰,也不过二百来人左右。
高顺居然放弃并州茂才名额让臧旻有些不解。当他看到一旁神态自若的左原时,也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臧旻知道董卓此番举动的深意:一来是高顺确实优秀冠绝并州;二来是向关东士人示好,尤其是臧旻背后的袁家献媚。
董卓见高顺又一次推辞好意,心中也很是不快,“一个鄙民农人也敢猖狂!”他于是命张扬为主,吕布次之,向还未散去的一干骑卒宣传州府募军令。
众骑卒刚刚领到重金又归心似箭,自然不会理睬董卓的募军之令。张扬和吕布等人,说干口水也才募集来一百骑卒。自始至终,他们两人都未敢和熟人高顺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向高顺一眼。
“杰述兄!小弟还有公务缠身就不多陪了!告辞!”见募兵成效不大,董卓和臧旻打了个招呼离去。热脸碰了个冷屁.股,谁心里也不好受!
临别之前,张扬和吕布趁董卓没注意,才敢朝高顺拱手示意。见此,高顺面带笑意朝两人回礼。宋宪和侯成两人见此,目光凝重若有所思。
插曲过后,高顺带领众人再次沿官道南下。途经昭余泽湖畔,宋宪、侯成和高勾昂泰等人留下,与之相伴的还有五千多名杂胡牧民和高顺的五百私人部曲。
“大兄,请你在柳亭亭舍盘桓三日!小弟处理好庄园坞堡琐事后,便立即南下侍卫大兄,与大兄一起护送臧公入京师!”临别前,宋宪在高顺的马前跪下行君臣大礼。侯成也是一样,并列跪在宋宪之左向高顺输诚。
时至今日,宋宪才狠下心来和高顺确定主从名分,收服一名家臣之难便是如此了。而虓虎吕布的境况,更是促使这两人下定决心的关键。
吕布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比高顺出色,却如家犬一般被董卓使唤。而高顺却能和名士为友,一番对比方才知高顺不凡。宋宪和侯成两人都是心思玲珑之辈,又出身粗鄙,想要富贵自然要攀上像高顺这般的高枝了。
高顺走后,宋瑕一身孝装来见宋宪。“无缺兄!令弟战场违反军令,小弟乃是奉军令行事啊!”看着宋瑕悲楚的模样,宋宪表情尴尬的解释。他确有一些悔意,毕竟亲手斩下宋珏的头颅啊。
不但如此,他还借助高顺之势,夺下宋家二百部曲据为私有。历经战事后,这二百部曲还剩下一百多人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宋宪不想吐出已经收入囊中的财富,不但有些尴尬,而且还有担心。
看着宋宪的模样,宋瑕心中回想起自己祖父的遗言来:
“高顺性狡如狐心狠如狼,非尔等能所应对。宋家后辈宋翼可培养,送至祁县王允处做侍童;宋宪乃宋家族人性贪难养,可全力支持,待其日后反叛高顺,以报今日之仇。一定不能吝啬财物……”
一念至此,宋瑕摆了摆手道:“子正兄是我宋家族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次前来,是奉家祖大人遗命,给子正兄送来一千僮仆、一万金和其他物资等,期望能助兄建立庄园。”
“哦…子俊公仙去了?”闻言后,宋宪一惊。宋瑕缓缓点头证实此事,把宋冲离世的经过告知宋宪。
十日前,卧病在床的宋冲闻听到宋珏被杀后,突发风症昏迷不醒。再次醒来,他已经口不能言头不能动了。宋冲在宋瑕的帮助下,用笔写下最后的遗言,在担忧中离世。
听到这,宋宪也唏嘘不已。他拱手表示歉意:“无暇兄请节哀!事毕后,小弟定会去界休城拜祭宋公!”
宋瑕闻言后心中暗喜,悲楚的口吻说道:“子正兄能有此心,小弟感激不尽。兄请记住,我宋家永是兄之后援!”
送走宋瑕后,宋宪不禁后悔:“早知士族宋家会支持我,就不该向高顺称臣了!”
……
在宋宪懊恼之时,高顺等人已到达柳亭亭舍门前。因有部曲报信,接到消息后的魏亭长已率众在亭舍等候多时。
一番忙碌后,李陶和宋炎两位小黄门在亭舍里住下,由魏亭长安排的人手伺候。他们两人是宦官又有公务在身,不便到高顺家留宿。在金蛋的攻击之下,自然已经闭嘴。
臧旻是高顺的上官,又被高顺尊称为师长,自然要到高氏庄园里盘桓几日。临走之前,魏亭长把高顺叫到一旁嘱咐:“德厚要好生招待臧公!还有啊,你几时准备完婚?”
高顺看了看夕阳的余辉,沉吟了片刻道:“待处理好臧公之事再说吧!可能会在京师完婚了!”言罢,他领着众人朝柳亭西方的高家庄园驰去。
此时的高家庄园又扩大了两倍左右。东抵界山脚下,西边距离柳亭亭舍已不远了。庄园的围墙用条石砌成,占地不下万亩,一条三丈宽的驰道连通柳亭亭舍和庄园的西大门。绵水从庄园穿过,高庄也被围在其中。
荒地已被整理出来,田埂横平竖直把荒地分成“井”字状,且有一道道引水渠相伴。水渠中,斜卧了一条条蛟龙状的新式木制翻水车。
庄园东部,界山脚下,是一排排新建成的民舍。庄园的四门四角,都建有木制塔楼用以警戒。庄园里井然有条,生机勃勃。如此气派的庄园正是高顺心中所想。
庄园里,部曲农人正在犁田,用得是高顺记录在《晋民要术》上的曲辕犁。曲辕犁适合深耕农田,转向灵活效力高,很受农人喜欢。
“这是什么犁?怎么和我们江东的木犁不一样?又为何在秋日犁田?”骑在马上的许贡见此,惊讶的问话。
高顺看到此景,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高原没在信中自夸,确实喜欢农事,把《农家经》和《晋民要术》都学完了!”
见许贡颇懂农事,高顺对他笑着说:“此木犁是小弟所画,家中木匠所制,名叫曲辕犁!冬日犁田后,可借冬雪杀死土中蝗虫卵以防蝗灾!”
“德厚还精通农事?”这时,臧旻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他掀开马皮做的门帘,从特制的囚车中走出。看到高家庄园如此阔大,他不禁有些发呆了。
愣了一会儿,臧旻突然脸色一变,表情严肃的看向高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