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得不说,曜尘是个得力助手,小店里自从有了他,不少年轻姑娘都来我这里做衣裳,起初都是为了来看曜尘,后来确确实实折服于我的手艺,与我签下长期订单。曜尘的工作很简单,替我招呼客人,端茶倒水,陪聊天,买布料,买桂花糕。当然,我也没有那么扣门,一点工钱也不给他,毕竟小伙子总是需要钱做些事情。他话挺多,特别喜欢我送他的玉佩。
这天,我正做着衣裳,他突然就拿着喜帖进来了。“你有喜帖啦,羡不羡慕,你看看别人都要成亲了,你还在是个老光棍。”
“老光棍”一词听着着实刺耳,还没等我回嘴,傅老头便笑着说,“姻缘之事急不得,更何况清音还小,这才十五岁。”
得了,这次换我和曜尘笑得前仰后合了,傅老头只知曜尘是妖,却不知道我是个流仙。
打开喜帖,一看,东海龙王的三龙孙即将迎娶北海龙王的六龙孙。果然是强强联合,门当户对的组合,宴席在百日后,我挺佩服他们,隔那么老远,还能给我送来,届时定时四面八方的仙人都赶过去,我应当送什么礼品,这可愁坏了我。
夜里,曜尘变回原型,躺在我怀里,不得不说,他确实很会撒娇。
“清音,你会带我去东海吃海鲜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努力蹭我。
而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本来还打算带你去开开眼界,去东海吃海鲜,你怕是活腻了。”
“也是哦,海鲜请你去做客自然是不会请你吃海鲜了。”
“能不能对东海的神仙们有点起码的尊重,别一口一个海鲜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带我去,我挺想去的,自从有了人型,还没好好滑耍过呢。”
“带你是可以,有个小跟班,我也气派些,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好呢?凡间之物自然是不行的,我得送份大礼,这可代表着月老的脸面。”
“话说,除了现任月老,这天地间到底有多少月老呀?”
“三个。我有一个师傅,师傅是第一任月老,炼制姻缘簿,建了三生池,种下姻缘树。然后是我,现任月老是我徒弟。只是自师傅成了流仙后,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突然傅老头来敲门。我给他开了门,沏了壶新茶。
“清音啊,再过三日就是花灯节了,那天晚上很是热闹,到时候叫曜尘带你去街上转转,这些是做河灯的材料,我人老了,就不去凑热闹了。”
“难怪这个月来做衣服的人那么多。”曜尘从我怀里跳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傅老头,傅老头也温柔地摸了摸曜尘的脑袋。
“行,我这几日把手头的活结一结,就好好做灯。”我收好材料,拿出给傅老头做的新衣裳。“拿着,这是给你的礼物。”
他笑了笑,“我一个老人家了,用不着那么多衣服,你活计那么多,就不用每月给我做一套了。”
“老头,我一朋友快要大婚了,你说我送她什么好?”
“我觉得送一对镯头不错。”
“曜尘你觉得呢?”
“我看行,小巧又好看,而且是成对的。”
“那你什么时候赶路,他们在长安成婚吗?”
“不远不远,你不用担心,到时候让曜尘带我飞过去。”
“那挺好,你们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傅老头一走,我再一次陷入沉思,我恐怕得抽空去一趟方壶,还得去一趟昆仑山,得找上好的玉石打磨镯子。
02.
花灯节果然热闹,灯火辉煌,人来人往,青楼的姑娘们也都花枝招展地在门外迎客,舞乐坊更是满堂喝彩。小商贩们吆喝着,都不肯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时机。
辰时,我们跟随众人来到护城河,点亮河灯,准备许愿放灯。放灯时,我却感受到水下的异常,有一股强大的灵力。
“你许了什么愿?”曜尘问我。
“我没许,没什么愿望。”
“那我再许一个,这样就不浪费了。”说完,他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那么真诚,许的什么愿?”
“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你怕水吗?”
“什么?”
没等曜尘反应过来,我就拉着曜尘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等我们安安稳稳地站在水晶宫的地面上时,曜尘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我。“你是疯了吗?”
“我带你看看河鲜不好吗?”
“不好,我不喜欢这样粗暴的方式,你好歹也是个女人,能不能温柔点。”
“不能。”我往前走,“跟紧点。”
很快,我们走到了河伯的宫殿。门口的虾兵蟹将耀武扬威地拦下我,“你是什么人,以为这白水宫是你家呀,想进就进啊。”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你们这些河鲜。”曜尘站到我前面说道。
我赶紧咳嗽一声,示意他闭嘴。“劳烦两位通报一声,就说流仙清音拜访。”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白水宫的河伯亲自来到门口迎接我,顺道把刚刚的两个小兵骂了一顿。
“清音上仙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他笑得很官方。
“没有没有,是我不请自来,怪我。”我赶紧挥挥手,表示了一下我的歉意。
“请坐。”到了白水宫的庭院内,他客套地请我坐下。“不知上仙今日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今日放河灯时,感受到这宫殿里有强大的灵力,且不是你的气息,怕你遇到什么麻烦,特来看看。”
“那还真是让上仙担心了,只是小仙这里一切平常,没什么的。”
“当真?”我环顾四周,自我来到这宫中,我就更能确定了,这里来了一个仙,还是个有点地位的,绝对不是只有一个小小的河伯。而且,我还看见了一根打结的红线。一般红线都是只有月老才能看见的,可这红线不来自于眼前的这位。“我不喜欢说谎的人。流仙不仅可以多管闲事,最重要的是,处理天宫以外的姻缘琐事。”
“上仙,您就别为难小仙了。”这位河伯突然间给我跪下了。
“是我父王让你来找我的吗?”屏风后面,缓缓地走出来一个美男。“是我不让他说的。”
“你父王?”我愣了一愣。
“我是东海龙王的三皇孙莫凌。”
“你误会了,不是你父王派我来的,我也是三日前刚收到你大婚的喜帖。今日来是因为你的红线有一个结,凭着我作为退役月老的本能来的。”
“你说我的红线有个结?我果然不该成婚吗?”他接着问我。
“我没看姻缘簿,但我觉得你并不是不该成婚。”我答着答着,忽然之间反应过来,“等等,所以说,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不该忙婚宴的事情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想的没错,我逃婚了。”
这可就吓人了,要知道,他的喜帖必定是传遍了四海八荒,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海一定已经炸锅了,翻天覆地的想要悄无声息地把他抓回去,又要防止走漏风声。
“你这小子,为什么要逃婚?莫不是新娘长得可怖?”
“不不不,婉妍是西海第一美。”
“那你小子还逃婚?”
“我虽自小就与婉妍青梅竹马,可我周围只有她那么一个女子,其他女子都是姐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女,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就成亲。”
“那你倒是和东海龙王商量啊,自己跑出来会引战的,好不好!”我瞬间无语了,什么鬼畜理由,现在的孩子都那么任性的吗?
“商量没用啊!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我真是一阵吐血,“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你还有百日。”
“不知道。”
“算了,你跟我走,我在这一百天内带你看遍天下女子,若是你有心动的,我陪你去东海解释清楚,若是你确定婉妍在你心里有地位,我就陪你去东海成亲。”
“这个主意好,成交。”他突然就喜笑颜开,我看见躲在角落里的河伯也是一副轻松释然的样子。“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闲的慌。”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流泪,你这红线我得确认是不是得剪断呀,剪错了是不行的呀。
03.
就这样,莫凌乖乖地跟我回了傅府。路上,曜尘一直盯着他看,我感到莫凌浑身都很不舒服。
“曜尘,别看了。”我小声地提醒他。
“我就想看看他的龙角,你说他藏哪里了?”
我差点气死,我的这个小跟班,确实是从头到脚冒着傻气。“他现在是人型,怎么可能有龙角!”
莫凌最后屈服了,“你有断袖之癖?”他小心翼翼地问曜尘。
曜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看到莫凌似乎松了口气,“那我可以变回原型,给你小小地摸一摸我的龙角。”
听到这个回答,曜尘特别开心。
我走在前边,仿佛带着两个五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