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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梦幻男孩(4)

沈锋授的车子一路疾驰着,杨小武躺在翠芳的怀里,那对眼睛朦朦胧胧地眯成了一条线,然后,透过这条细小的视线,他迷迷糊糊地看到汽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那两道来回摆动的刮子,看到雨水被刮开了又流下来,如此循环往复,一直不断。然后,他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起来,遂终于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翠芳听到杨小武的嘴里在喃喃地说着呓语。不过,由于声音太小了,再加上外面的嘈杂的雨声,所以她只隐隐听出杨小武说的是:“……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翠芳当然直觉地以为杨小武是在叫她了,所以就急急地、亲切地俯近杨小武的耳边,说:“妈妈在这,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沈锋授只是默默地回头望了一眼他们母子俩,就自顾自的开着车往前驶去。

车子很快出了滨野县城,然后就驶上了一段高速公路,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默默伫立在雨雾中的那座刻着“月寨村”三个字的石碑了。于是,沈锋授把车子开进了村子里去,经过翠芳的一番指路,最后,车子总算顺利地在翠芳的家门口停下了。

翠芳首先打开车门,撑开了那把伞,然后沈锋授穿上自己的雨衣,两个人再绕到另一边去打开另一扇车门,把兀自昏昏沉睡着的杨小武抱了起来。沈锋授背着杨小武,翠芳撑伞为他们挡雨,接着,开了门之后,三个人就钻进了那间屋子。

“你们就住在这里啊?”沈锋授有些诧异地问,在他看起来,这间屋子实在太过于狭小了,而且光线也很阴暗。

翠芳收起了伞,就急忙跑到床边去给小武铺床,一边铺床一边不动声色地说:“现在这样已经算好的了,记得我们以前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啊,每到下雨天,屋子里四处都在漏水呢!好在近几年,我靠做工有了些收入,所以请了工匠把这房子的破漏处修补了一下。现在就不用担心下雨漏水的问题了……”

沈锋授四面打量了一下这间陈旧的房子,是不会漏水了,但是这屋里的光线和通风却也是一个问题啊!于是,他竟愣愣地开了口,说道:“就只有那一个小窗户吗?空气会不会不流通?”

“还……还好啦。”翠芳有些嗫嚅地回答。然后说:“沈老师,你可以把小武放下来了。”这时,她已经替小武铺好了床。

沈锋授这才“哦哦”了两声,把昏睡的杨小武抱到床上让他躺下。

然后,他又在屋子里四处望了一下,真心觉得这不是一个居住的好环境。于是就问:“小武妈妈,这间房子是你自己的么?”

“呃……是……是的,这间房子是我最近几年才买下来的,因为房价相比外面的便宜多了,你知道,现在外面的房价都太高了!一般人买不起……”翠芳回答。

“那你以前住在哪里呢?”

“就在那边的那条巷子上,距离这里不太远……不过,那儿现在已经变成一片荒地了!因为那场大火……”翠芳说到这,一想起那心痛的往事,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沈锋授知道触痛了小武妈妈的伤心之事,于是便不再多问了。然后他看了看外面的雨,雨势已经逐渐减弱了,便说:“小武妈妈,我还有些事。就不多待了……”

翠芳点了点头,然后说:“沈老师慢走,小心开车。”

沈锋授应了一声,刚要走出门去的时候,翠芳又叫住了他,问道:“沈老师,小武可能要请几天假,这几天落下的功课可怎么办呀?”

“没事的,我会安排人手给小武补习的!请放心。”说着,沈锋授就跨上了他的那辆车子,径直驶去了。

这边,翠芳望着沉睡之中的杨小武,然后就走进厨房里去烹煮了。

……

杨小武不知为何在这几天的睡梦里总是见到那些已经离开他的亲人们。从他的母亲许秀华,到疼爱他的奶奶,接着是他的外公,然后又是他的养父杨平……这些人的面孔,都像一个个循环变幻的万花筒一样,通通在他的脑海里轮流浮现出来,而且都是带着和蔼可亲温柔体贴的面貌出现的,使他万分怀念和向往……

是的,他是太过于怀念那些逝去的欢乐的时光了,才会频繁在梦里见到那些人。这致使他在后来的许许多多的日子里,都常常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有一个时光穿梭机,那他一定宁愿回到过去,停留在过去的幸福时光里,不愿长大。

但是,时光穿梭机,那是童话里才有的东西,是哆啦A梦才能变出来的东西,现实生活中是根本不可能有的!所以,这令他伤心,而且让他惶恐,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条才刚刚开始的人生道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不可预测的事,但他隐隐地感觉到前方是一片充满了荆棘的路,而且还有预感将遭遇更多的欺侮,更多的冷落……这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自己的这一生注定是个悲剧么?他苦恼地想。这是他十四岁的那一年里一直思考的问题。

这一天下午,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雨珠像一串串珍珠项链一样从屋檐底下滴落,落在地面上跌得粉碎。

杨小武还没有回滨美去上学,依旧待在家里休养。他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板,正在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一本数学课本。因为沈锋授已经答应说等他回学校的时候,让老师们轮流给他补习这几天的课程。所以他就先在家里预习功课。

翠芳自从中午回来给他煮了饭之后,然后就又去上班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杨小武看了看手表,还只四点零二分,天色还早呢!于是,就又低下头去看书了。

这时,他听到屋子外面有脚步声响,紧接着,就有人在敲门了。杨小武于是喊了一声:“谁啊——”

“小武,是我们啊——”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

杨小武听出了是沈锋授的声音,于是高兴地叫:“老师,请进——门没锁!”

于是那扇木板门被推开了,杨小武看到一个脑袋率先从门外伸了进来。然后他就高兴地叫了起来:

“雨笙——你怎么来啦?”

“对啊,我和老师一起来的呢!”肖雨笙微笑地说。然后就看到沈锋授也从外面走进来了。经过这几日的休养,杨小武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急忙翻身下床,搬了两张椅子给他的老师和同学。然后他看到肖雨笙的手里还提着一篮水果,就皱着眉说:“来就来了,还买什么水果啊!”

“这篮水果是沈锋授老师买的啊,我们要来探望你,总不能空手而来吧!”肖雨笙笑着说。

“好了,老师请坐好。”杨小武微笑地望着沈锋授,然后毕恭毕敬地说:“我去给你们倒茶……”说着,就走进厨房里去了。

不一会儿,杨小武就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走进屋来,递给了沈锋授和肖雨笙。

沈锋授啜了一口热茶,就慢慢地说道:“小武同学,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杨小武答得干脆。

“那么,就尽早回学校吧!功课最好不要落下太多,不然补习起来会太吃力的……”沈锋授深思地说。

“嗯,好的。老师,我明天就回学校了。”杨小武点着头说。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那扇木板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翠芳,她已经下班了!一眼看到屋子里面有客人,翠芳先是“哦啊”了一声,然后看到是杨小武的班主任老师沈锋授,就热烈地说:“老师来啦,欢迎欢迎……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哦,不了。谢谢小武妈妈的好意……”沈锋授说。

然后,翠芳就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老师,那些个围殴我家小武的坏学生,你都怎么样处理了?”

沈锋授于是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说道:“今天我们过来不仅是为了探望小武,还因为要把这个交给你……”说着,就将那个信封递到了翠芳的手里。

翠芳问:“这是什么?”

“这信封里是三千块钱的现金。是那些殴打杨小武的学生们的家长赔偿的,也就是他们给杨小武的医疗费……”沈锋授面带歉色的说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弟来到学校里就是在混日子的,他们的家长从小就对他们疏于管教,所以才导致他们这些孩子们长大后变成这样恃强凌弱……”

翠芳拿着那些钱,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你没有把他们开除?”

“没有。”沈锋授依然面带歉色的说:“不过,我已经让他们那三个寻衅滋事的同学写了保证书,如果再有发生类似的校园暴力事件,学校校方一定严加处理,不会轻饶!”

翠芳听完,怔怔地点了点头,然后收起了那三千块钱,说:“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过,我不允许我的小武以后再在你们学校里发生类似的惨剧了!沈锋授老师,你是小武的班主任,你有义务使小武安全地在学校里读书吧?”

“那是当然,以后再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情了。”沈锋授承诺似的说。

“那就好。”翠芳回应着。就走到院子里去洗菜了。

沈锋授又再坐了一会儿,就和肖雨笙离开了。杨小武站在门口送别了他的老师和同学离去,就又回进屋里去预习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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