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恍惚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迟欢轻轻的问:“那么快就冬天了吗,医院开了暖气。”
“恩,今年的冬天来得好像早了点……”
是早了点。
窗户外面的树枝是孤零零光秃秃的了,林立在那儿就像失了什么似的孤寂。
兜兜转转那么一回,又什么都回到了原点。
没有苏暖暖,没有法兰克,没有巴黎,没有顾方西,没有West Gu,什么都没有,回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这一别,此去经年。
谁会记得,曾经有一对夫妻傻傻的允诺彼此要重新来过,去维也纳,种种花草,在莱茵河畔散散步,然后要有很多孩子,重新开始……
没有人记得,只有那些年华,那些午夜梦回的时候,记得那是怎生满目疮痍背后的一点点彩色温暖的光晕。
我在等你,即使我知道,也许永远我都等不到你,也接不了你,补不圆我们有一丝裂缝的婚姻。可我依旧让自己在等,即便是,毫无意义。很奇怪,除了这件事,好像已经没有让我觉得快乐的事情了。
——顾方西札记
这一年又是,新年将近,巴黎下起了小雪。
薄雾淡窗,玻璃的镜面上像镶嵌了看不清规则的雪花图案,透明缤纷。
室内有碳和火光的倒影,壁炉与烟囱相连又略带几分神秘,暗红鲜艳的火苗时不时的在壁炉里弥漫着点点的温暖,法式的壁炉在火光的倒影下复古而沉寂,又有一抹难得的淡淡漠漠的惬意。
屋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啪啪”作响,还有一女子嫣然小声的低笑,似有意无意的想引起房间里那个静坐如水的男人少有的反应。
“顾院,你有白头发了啊。”
那人,指着他笑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浮现了隐约的梨涡。
垂目的动作没有变,只是眼神微微一怔,男人然后淡淡的应了一句:“是吗?”
话落刚要翻页文件,欺身而来的刹那温暖,下意识让他眉头一皱,偏头避让,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略略传来不经意的刺痛,他一仰头,便看见那个相貌姣好,语笑嫣然的女子,指间攥着他细小的一根白发,仿若得意的说:“我抓下来了,白头发。”
白发。
他喉咙一紧,眼色微凛,以那女子吃惊变色的速度,神色紧绷的抢回那根白发,不自觉冷下语调,冷漠沉声的警告道:“伊内丝,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不许再碰我的头发,特别是白头发。”
“……我帮你拔掉有什么不对?”忍着气,她怔了怔,的确是被他第一次形于外的冷厉给震慑到了。
同事那么多年,没有五年也快将近八年,他的性格一直是淡漠如水的,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激起那滩死水,她喜欢他,喜欢这种个性,甚至喜欢撩拨他,可是他多半是不予理会,更不会如此疾言厉色。
笑容停滞着那儿,然后她有些尴尬的反问他,拔一根白头发而已,也不是那么大的事情,何况,她喜欢他身上那种经历沧桑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