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微笑的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看见他在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
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样,那样的笑容,展现给另一个女人。
心突然收缩起来,嘴里溢满了苦的口水,她想哭出来,为她自己哭出来,为她的可悲哭出来。
但不能,这里有这么多人,梅梅也在这里。不能哭。
她想迅速离开。离开这个让她羞耻的地方,跟刘梅扯了句慌。应付了她,便匆匆走开,不死心的,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见他把手放在那个女人的肩膀上,女人还在笑着。这一眼彻底绝望。
她在想,我怎么没有想到,他已经娶妻了,那,让媒婆给他说,我愿意做小,他肯定不愿意吧!
她想起母亲讲的故事里,那个愿意做小老婆的女人,也是像她这样很爱一个男人。忍辱委屈的生活,下场很惨,被大老婆杀死了。
她丈夫无动于衷,好像并不曾爱过面前死去的女人,依然那样,好似,并不值得伤心,不值得。
又在想,也许她也是那女人的翻版。突然,浑身颤抖。不是的,我不要那么惨,我该怎么办,她抓住身旁刘梅的胳膊问:“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刘梅纳闷的问:“什么,你怎么了?”李木水撒开她的胳膊,说了句没什么。便往前跑了。
刘梅追上去问李木水,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往前跑,李木水很冲动的甩开刘梅的手。往前跑去。刘梅有些震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从小到大,她的性子一直很绵软,从来不会给人使脸色,今天这是怎么了?是看到了黑色背影,还是怎么了,刘梅实在是不明白便转身回家了。
刘梅从二舅家屋前走过去的时候,往院里看了几眼,门开着,安安静静的,想必只有木河在家。二舅和舅妈应该去山里了吧!木水会不会在家。
她正在想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瞥见有人站在不远处看她,她转过身子,已经看见那人匆忙背过身。往远处跑了。刘梅心里笑了一声,这些个男孩子,没有一个是消停的。
再扭头看着二舅家的院子。想着,还是算了,难得她生一回气,我就不找她了。刘梅甜甜的笑了笑,就往前走回家了。
李木水坐在弯曲的树枝上,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
虽然还是起风,风吹着她的脸颊,吹进她领口里,李木水扯了扯衣服,有些冷。往旁边看去。已经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叶子在上面的树枝,风吹着,叶子就哗啦啦的掉光了。
能看到那一群外乡人,那个他盖的房子,心酸酸的难受起来,她想,只有树叶落完了才能看见你,只有走近你,才了解你。是不是很不好,一直以来,都是在自作多情,今天真不好,不仅看见你,知道你娶妻了,还跟梅梅撒气了。她一想到刘梅,就很后悔,她要怎么向她解释,要撒谎解释,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要是跟她讲出来,只怕她会哈哈大笑,以此嘲笑自己的情感。她该怎么办,要不,直接撒谎,但是,说什么好呢?
恍惚间,她看见了,她又看见了他,我该怎么办,要藏起来吗?我要怎么藏,这里光秃秃的,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我去哪里呢?我跳河里,不行,我不会游泳,水又太凉。
她正在乱想时,他已经过来了,直直的朝她走过来。
浅浅的漫过树的根部的河水,已经被夏日的毒辣晒得没一丝水迹了。绿绿的草,丝丝绒绒的长了出来。
她看见他穿着黑色的衣服,一样黑色的裤子。两条长长的腿向她迈过来,她吓坏了,死死抠住树枝,坐在上面,想跑,又不敢跑,她其实是想跑的,她很着急,眼看他就要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很想哭出来,她太害怕面前的这个男人了。之前,心里想的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现在想想,全都是空话,哪那么容易。哎呀!该怎么办,要不,要不不理他行吗?别再乱想了,李木水,她在心里骂自己,让你来这里,让你来这里,你可真是给自己找麻烦,现在可该怎么办。
她在心里忍不住号叫起来,要死了,要死了,他怎么过来了,他过来干什么,该不会他也在这里待过,那他该不是认为,我抢了他的地方吧!那,这还好说,如果他跟我说话,我该怎么办?想一想,想一想,李木水你要想一想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慌,千万千万不要慌,你,你可以的,可以,可以,可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郦良已经过来了,李木水闭着眼睛听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头低着,在郦良看来,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低倾着头,但他已经知道她没睡着,还醒着。
他对她并没什么记忆,只知道夏天常常路过他家的是她。
面前的女孩会暗恋他两年,如果他知道了,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对她有一丝心动。但是,这些他全都不知道,他来这里,是以为哪个不文明的村民在树林里小解,所以才跟过来。没想到,是远处住着的小女孩,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贪玩罢了。
算了,既然没有事。他就转身离开了。
李木水浑身颤抖的身体,和一颗惊慌的心,内心显然在等待他到来,耳朵仔细的听着,稍微平了一下心,头缓慢的抬起来,眼睛快速的扫一圈儿,没有!
她跳下树枝,前后都看了一遍,没有他的踪影,怎么会,李木水在内心快要崩溃,刚才紧张的要命,现在人一下不见了。
我出现幻觉了,还是什么,不,不可能,明明整个人冲我走过来,怎么不见了,还是,有妖怪?不可能吧,没这么严重。我,还是先走好了。没有蛇和兔子,但要是碰上一个妖精,那我就完了。
我听娘说过,秋天阴气很重,会养出妖怪。尤其这小树林、小山沟。那我岂不是要被它吃,那,可怎么办?快,快跑。李木水像发神经一样自言自语,又东张西望。
从那条路上,向前看,她睁大眼睛,还能看见他的背影。她呆呆的看了几秒,直到他的背影模糊看不见后。
她才垂下头,慢慢的往家走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重复,他看不上我,他看不起我。
第二天下午,李木水像往常一样,去姑姑家找刘梅,刘梅见到她开玩笑的问:“你昨天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你生气,该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吧,还是,真有什么人,惹你生气了,那群外乡人?”
这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窝里,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刘梅显然知道了,走过去,对她笑着说:‘‘我的小姐姐,等我一下,我收拾好了,咱们一块去山里。”
李木水抬头看她,轻声的说:“那你可快点,我看见玲玲一个人去山里了,咱们走快点,追上她,咱们三个一起去山里,要不然她一个人挺孤单。”
刘梅对她说:“好,你这人,昨天还在生气,今天就想着一起跟外乡人去山里了。”
她说:“什么外乡人,外乡人的,你倒是记住我姑说的话了。”
刘梅问她:“那群外乡人,有你对象?”
李木水红着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刘梅冲她笑起来,对她说:“你,木水,你真有对象了,还是那群外乡人,要是被我妗子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李木水拧起眉头对刘梅说:“你不能告诉我娘。”刘梅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李木水对刘梅说:“再说,我并没有外乡人的对象,你要是敢胡说,我就告诉姑,你看上刘林,并且怀了他的娃。”
自从刘林被李木水拒绝后,就和刘梅关系很好。刘梅也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大,长相也俊俏的男孩。听到李木水说这话,很害羞的说:“那你去说吧,我正愁没个人对我娘说,把我许给刘林呢。”
李木水很别扭的笑了笑,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比她小了几个月的表妹。挽起她的手,对刘梅说:“对不起,不该对你生气,昨天和今天都不应该。”刘梅对她说没事儿,便转身拿了筐子,跟她一起去山里了。
在路上看见了玲玲,两个人叫着她的名字,让她等一等,玲玲就停下脚步扭过身来,微微偏着头看着她们两个。
她有些自卑,到了别人的地方。自己住在这里,似乎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而实际他们一年四季都住在这里,在这里的土地上种上庄稼。好像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家。
玲玲不止一次的问她母亲什么时候回去,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不是因为这个村子多贫穷,而是她心里受不了村子里那些大人小孩的眼光,以及评论。
她宁愿一个人钻在屋子里生火做饭,也不愿出去让大家看到她。她内心很强的自尊心受不了村里人的白眼,她会无端的委屈哭泣,这些事她不敢让爹和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