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想象
一夜的狂风暴雨，屋内温度都降了下来，由燥热到阴凉。苏破天缓缓睁开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这才清醒了些。她看向身旁，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抬眸扫了一圈屋内，也没看到周步他们几个。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她走到窗前，阳光比想象中要浓烈的多。她眨眨眼，适应了下光线。
远远的，院中有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她捋了捋发丝，走到门口。恰好那门被打开，周步一只脚踏进来，另一只停在门外，看见苏破天，咧嘴笑了笑，“苏姑娘，你醒了。”
苏破天点头，“他们呢？”
周步后退一步，将屋内的那只脚退出门外，道：“这院对面就是土匪们的灶房。”
“嗯？”
“你还别说，引云弟弟做饭还真是有一套。”
“他们……”
“哦，都在对面呢，已经做好饭了，我是来叫苏姑娘的。”
苏破天闻言，哦了一声，“那咱们走吧。”说完，就走出门，转身关上房门，就随周步一同过去了。
几十米的路程方才走到一半，就听到周步“咦”了一声，苏破天下意识问，“怎么了？”
周步停下脚步，盯着她的发顶看。
她不解地皱眉，手摸了摸头发，“我头发上沾上什么了吗？”
“呃……”周步欲言又止。
苏破天眉头皱得更深，手又往头上摸了摸。结果摸了一圈下来，除了摸到了发髻上的发钗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头发上……”
“苏姑娘，”周步终于笑了笑，“你头发上没有脏东西。”
苏破天：“……”
……那你干嘛停下脚步瞅个不停啊？苏破天十分无语。
周步又道：“方才只觉得苏姑娘有些不一样，却怎么也想不出哪里不一样，刚才看到苏姑娘的新发钗，忽然就明白了。”
“什么新发钗？”苏破天有点懵。
“苏姑娘头上的这只发钗啊，紫色很配苏姑娘。”周步说完，浅浅一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
……什么紫色的发钗？
苏破天将那支发钗拆了下来，入眼的，紫色珠钗，薰衣草的颜色。苏破天愈发觉得这发钗有点眼熟，这是……这是之前在镍城的街道上看过的，那个摊位……
当时，只有一个人在场。
苏破天将珠钗握紧，耳边，周步的声音响起：“苏姑娘，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你的发钗……”
“哦。”她重新插上。
到了灶房，房外有个大大的凉亭，沈愈加几人就坐在凉亭中央的桌子前，对着几盘菜发呆。
待苏破天走近，引云赶紧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下，想给自己姐姐腾出位置，结果沈愈加已经对着苏破天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
引云注意到这点，识趣的重新坐下，眼神无辜又单纯。苏破天低头看地面，无视某人的示意，径直走到引云那边坐下。
沈愈加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下一刻，周步一屁股坐在他身侧。
沈愈加侧眸，挑眉，周步冲他也挑眉，两人无声对视几眼，各自回看桌上的饭菜。
而此刻的苏破天，十分后悔坐在引云这里。引云所坐的位置和沈愈加正好是对面，而刚刚他给自己腾了点空，此刻和沈愈加坐正对面的，是她自己！
她就是暂时不想看见他，才选择坐引云这边，离得远远的，可谁知道，这一抬头，都能和他视线碰个正着。一顿饭下来，没少对视。
不知是第几次对视时，苏破天尴尬的找话开口道：“引云，你去看看度凌醒了没有？”
引云塞了一嘴米饭，乖巧点头，放下碗筷，“我这就去。”
引云听从姐姐的话去看度凌醒了没有，在门外听了听，没什么动静，多半是没醒。他开门进去，发现床上那人紧闭着眼睛，还在昏迷状态，便抬脚离开，走了几步，又回来，看到滑到地上的一半被子，他忍不住走过去，给那人盖好被子，就连被角都掖得一丝不苟。末了，开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满意，自己真是个好孩子，回去跟姐姐说了，姐姐也定会夸赞自己一番，哈哈。
哈哈——
笑到一半，他就笑不出来了。
“哈哈——啊啊啊啊——”
引云怎么也没想到，好巧不巧，度凌正好在此时醒来，并且毫不客气的给了自己一拳，引云吃痛叫了一声，委屈极了。
“你打我作甚？”他捂着自己的左脸，委屈的扁嘴。
度凌眯着眼睛，一副茫然，环顾四周，“你谁？怎么在这儿？”
引云：“是你让我们来暂住的呀。”
“……”度凌坐了起来，引云后退几步，前者又问：“你刚刚在干嘛？”
引云强调，“我在给你盖被子呀！”
“哼，鬼信。”
“……”
度凌起身穿鞋，引云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出了房间。
引云和度凌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凉亭，度凌看着一桌子的菜那么丰盛，有些恍惚，手下的人什么时候那么会做饭了？
苏破天看他醒了十分开心，让他坐下吃点东西，度凌僵硬的挪了两步，苏破天转头去看引云，后者捂着脸颊，她疑惑，询问，引云委屈的诉说了一番，苏破天听完后看向度凌，后者哼了一声，“我不过是一睁眼看到张大脸，一时惊恐，出手蹭了一下他的脸，实在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放在心上。”
引云：“……”
明明很疼的啊啊！
“而且，”度凌认真道，“他方才笑得特别不怀好意。”末了，又加了句，“真的！”
引云：“……”
苏破天以及众人：“……”
除了度凌，所有人都看向引云，每个人脸上都一脸怪异，这不怪他们，毕竟谁也想象不到，引云这样的小可爱，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想必，有什么误会。”苏破天打破僵局，走到引云身边，“来，你跟姐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引云一看姐姐过来了，立马委屈的吐苦水：“我没有呀姐姐，你让我看他，我就去了，他没醒，我本来打算直接离开——”
度凌见缝插针：“你看，他本来打算离开，却没离开！”
众人：“……”
引云悲愤：“我是想——”
度凌呵：“你想对我怎样？”
众人：“……”
苏破天也无奈，你倒是让我弟弟把话说完啊！
她看一眼引云，正想开口，就听到自家弟弟悲愤交加的道：“我没有你别胡说！我能对你怎样啊！不想，不想对你！我，我是看你被子掉了，我给你盖被子！就是这样！你畜生，哦不是，我不是骂你，你畜生，打我！”
众人：“……”
度凌一拍桌子，“你骂谁畜生？”
引云摇摇头，“不是，你畜生，哦不是，我想说，你居然出手打我！”
出手等于畜生。
嘴瓢了而已。
度凌：“……”
苏破天及众人：“……”
苏破天心疼的拍拍引云的背，看把这孩子给气急的，已经语无伦次了，但好歹也是解释清楚了。
“看来，这是误会一场。”苏破天扭头，捧着自家弟弟的左脸看了又看，红了一片，看来力气倒是真不小，引云是习武之人，反应居然躲不了这一拳头，想必是真毫无防备。她给引云揉了揉，又安慰了两句。这才看向度凌，后者咳咳，“你不早说。”
引云：“……”
……我早说了，你不听！
童样认真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误会，但是，”他指了指引云的左脸，又看着度凌，“你实在不该下手这么重，哦不对，你一出手，就错了。”
引云：“……”
苏破天看过去，童样脸上除了认真，什么也没有。
沈愈加始终在吃，也不掺和。
周步看戏般的托着下巴，此时吸了吸鼻子。
度凌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个，我是下意识的，我当时也害怕嘛，咳咳，我起码也……收留你们了啊！”
“……”引云。
“……”众人。
周步此刻终于出声：“好了好了，不说了，那什么，赶紧吃饭吧，哈哈，吃完赶路。”
苏破天夹了一筷子菜给度凌，轻声道：“多谢收留。”
度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沈愈加抬头，看着度凌……手中的碗。后者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目光，自觉偏了头，看太阳。
引云可怜巴巴的坐在苏破天旁边，任由苏破天给他夹了几块肉，也食欲全无。
饭中间，度凌说了句“菜不错”，苏破天说都是引云做的，度凌惊讶的看了一眼隔壁蔫了的少年，咳咳两声，继续埋头吃饭，末了，又抬头问，“我家那厨子做饭也不错，怎么没让他……哎？奇怪，阿拐他们呢？”
众人也开始埋头吃饭，无人回答。
他又道：“我家那帮人？”
苏破天终于放下碗筷道，“就在外面，”扭头，看沈愈加，“你去把他们……”
这是今天她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不待她说完，他便放下碗筷，干脆起身，“这就去。”
而后看了眼童样，后者也起身，“我也去。”
引云捂着脸起身，“那我也去。”
度凌惊讶道，“他们怎么都去了？他们去干嘛啦？”
苏破天整理词汇，周步却呵呵一声道，“去放人啦。”
“……”
“太不自量力，一直找死，就给绑了。”
“……绑了？”
“嗯，马棚里。”
“……”
“那群动物，打不过我们。”
“……”
苏破天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叹了口气。
周步啊，不说话就算了，一说话就，欠抽。
苏破天抱歉道，“这也是为了他们着想，昨日天气不好，还下了雨，怕他们被淋生病，便绑在了马棚里，可以遮雨。”
这借口……真假啊。
度凌抽了抽嘴角：“……哦。”
过了一会儿，又问：“可是没听见他们出声啊？”
“因为太吵了，所以……”周步挑挑眉，“你懂的。”
苏破天心想，以度凌这孩子的性格怎么可能配合你啊，就算懂也要装作不懂啊。结果度凌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无语凝噎，果然，是她高估他了，人孩子压根没懂。
度凌瞪大眼睛：“你们把他们的舌头给……啊，天哪！”
苏破天：“……”
周步：“……”
度凌舔了舔嘴唇，赶紧捂住嘴巴：“太残忍了！”
苏破天：“……你想象的有点……暴力啊。”
周步白眼翻上天：“点了哑穴而已。”
度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