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拿到了吗?”车子开动的时候,冯晓豆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顺口一问。
“哪那么容易啊”颜景然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态,她回想起不久前跟颜崇川谈话时,他说的那句:我是生意人,做生意自然有买有卖,等价交换。
毫不客气的诠释了:商人重利轻别离。
冯晓豆听她这个语气,知道结果肯定是一言难尽或是沉重如山,这时候再追问,无疑是在给她添心理负担,于是识相的不多问。
颜景然也沉默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一路上刺眼的各种灯光,刺着眼,却照不亮心里的某块阴影,很多回忆零零碎碎的从那块阴影里冒出来,像昼伏夜出的老鼠,不停的啃食着她好不容易建好的护心层,这个夜注定是个会失眠的夜。
同样会失眠的颜太太柳如云,在淡定从容的做了生日宴的收尾工作,回到家,有些焦躁的在家里的客厅里来来回回走动,时不时的望一眼落地窗外,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尽快出现。
许久后,那个身影才姗姗来迟。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颜崇川进门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冷了冷,随即掩盖了起来“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柳如云娇嗔的朝他笑笑,贴心的上前接过他的外套,说:“京舟他小,不懂事,今天的事是是他的不是,你怎么罚他都是应该的,就是别气坏了你自个的身子”
颜崇川眉头挑了挑,走到沙发前坐下,语气有些疏离的顾左右而言它:“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体很差,活不了多久了?”
柳如云一听,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慌乱转了转眼珠子,说:“老颜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喝多了,这种晦气话怎么能能随便说,你身体好着呢再活个五六十年都不成问题”说着她还刻意将视线停在颜崇川脸上,想从他面部表情上解读出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你说我是不是该早早的把遗嘱立了呢,毕竟祸福无常.......”说的时候,他注意到柳如云的身形颤了颤,只是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喜的。
“说什么傻话”柳如云挨着坐到他身边,给他倒了一杯水,转移话题,说:“对了,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给景然办个........宴会呢?还办的那么急,有些个都没准备齐全”有些字眼,说是刻意避开,实际上却有着着重强调的效果。
果然,颜崇川一想到这,便面色不快,搁在膝盖上的手重重的捏了捏,又松开“前段时间,我跟老罗见了见,他家大公子半年前回来,今儿你也看到了,这孩子,人还不错,我跟老罗打算撮合他们俩”
“为什么呀!?”柳如云大概是一时接受不来,声音陡然高了些,待看到颜崇川皱了皱的眉头,才察觉,忙将语气放软“这终归是孩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那个........罗大公子咱们对他又都不了解,恐怕.......”
“总比她随随便便找个什么样的人都能生个孩子强吧,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有时间多管教管教你的京舟,让他少给我在外头丢人现眼”大概是突然想到自己的俩孩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颜崇川此时语气里满满都是怒气无处发泄。
“我知道了,我会说他,你喝点水解解酒,来”柳如云语气柔和,端来水杯递给他。
颜崇川看了看,却完全不想喝,叹了叹气,丢下一句“不喝了”便起身离开了。
留下柳如云独自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眼珠子乱转,回想着她方才从颜崇川话里解读出来的信息,似乎每一条信息都于她大不利。
一则,颜崇川方才突然说立遗嘱的事,是不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赶颜景然回美国的事了,若是这样,那么能肯定的是程思源跟颜景然串通了。
二则,颜崇川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了生日宴,摆明了是要公认颜景然这个女儿了,这于她就是个威胁。
三则,颜崇川打算撮合颜景然跟罗家公子,那就是给颜景然加后台涨身价,以后她想动颜景然,就得多掂量了。
四则,人说,母凭子贵,颜崇川对颜京舟的不满越来越多,自然连带着她也受了牵连,若是颜崇川又有了在外头寻花问柳的念头,难保不威胁到她颜太太的位子。
一夜无眠,犯愁了之后,她自然也想好了对策。
当上边族开始如城市的血液一般纷纷涌动在这个城市密密匝匝犹如血管一般的街道上,新的一天,就这么迎着灿烂的朝阳醒来了。
韩氏大楼,是一座很有古典特色,也很耐人寻味大楼,很多人第一眼看上去,都会被它的柔和与灿然的外表吸引,会全然忘记它不过是一个财富运转的载体。
而这座大楼对于柳如云却有着更加深邃的意义,深邃到了阴暗,且不敢为人所知。
大概是每次见到这大楼,她想起某些事心情都会不会太好,如今又加上一夜无眠,脸色自然很难看,走在进门的甬道上,都显得与同行的人完全是两种气象。
一个朝气蓬勃,一个垂垂老矣。
洛熏的助理小袁见了她这么早就来了,先是一愣,知道她每次来都不会有好事,虽然厌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很专业细心接待了她“颜太太,您先稍等一会,洛总在早会,很快就来”
“嗯”柳如云懒得给她半个好脸色。
小袁也懒得在此多待,找了个给她杯咖啡由头便出了小会客厅。
小袁出来没多久就见碰到了刚上楼的洛熏,急忙上前拦住她说:“洛总,颜太太又来了”
洛熏听了眉头瞬间皱了皱,像被常常被同一根刺扎到,却避不开,也不能喊出来,只能闷声承受“来就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完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扯扯唇笑了笑。
小袁忙解释道:“不是的,洛总,我今天看她脸色不大好,大概没好事”小袁记得之前,柳如云来都是一副讨债的嘴脸,这次的嘴脸怎么看怎么像是要索命的。
洛熏拍拍她的胳膊,说:“好了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说完,脚步微微有些沉重的走进小会客室里。
小袁在后边,看她进去,心头盘旋的净是些不好的预感,导致她自己该往哪走该忙什么都找不着一点头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