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甲板上衣着单薄的人冷得打了个颤，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甲板三楼的一个平台上，几个人正吃的火热。
“红眼兄弟胃口真是好。”一个身高不高却异常魁梧，脸上被钢针似的胡须遮掩了大半的汉子有点意味难明地说道。
艾文狠狠地咬下一大块牛腿肉，从食物塞满的嘴中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嗯”字。矮壮男人是这艘船的大副，据说有矮人一族的血脉，实力不俗。
“哈哈，矮熊你也吃，可别给我客气。”衣裳华贵，全身干净明亮的商人兼船长笑着说了一句。只不过看见左手边的艾文把手里的牛腿骨头咬得咔咔作响，然后一股脑地吞下去，船长心里也有点无奈。
艾文给他们的印象第一是有钱，第二是能吃，第三是实力深不可测。只是随着离开风信子城，艾文的能吃越来越明显，现在已经明显超过了第一个有钱的印象。
旁边的水手满头大汗地为他们四个人服务，二副有点不忍心地帮了把手，把肉都倒进锅里，迎来水手感激的眼神。只有他一个人，又有艾文在那里狼吞虎咽，难免累点，不过水手也不抱怨，甚至心里欢喜，这工作别人还抢不来呢。
最后一块肉被艾文从沸腾的锅里直接拿出，让一边的水手吓了一跳，另外三个神色更是一变再变。水手看着船长看过来的眼神，赶紧识相地告退了。
艾文旁若无人的吃下了最后一块肉，有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吃肉了，尤其是这种滚烫的，散发出高温的芬芳的肉。
旁边已经吃完半小时的三人也暗中松了口气。
“红眼兄弟，这牛肉这么样？”船长和善地问道。
“还不错，分量也足。”艾文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弧度。
“红眼兄弟满意就好。。。。。。。。。。”船长啰里啰唆地说了一大堆。
艾文表面认真地听着，以为马上就要开始正事了，谁知道二副又搭上了话。
船长和二副你来我往，说得火热，大副偶尔插上一句。艾文心里想到，这二副不是会拍马屁才当上二副的吧，应该是。
船长看着艾文眼神已经开始飘忽，接触艾文时间已经不短的他也算对艾文有了点认识，所以也不再废话。
“前面肯特男爵的领地倒是不错，说不定我们可以停靠休整一下。”船长貌似不经意地说道。
“对对对，肯特男爵的领地那物产可是丰富。。。。。。。”二副自然地接下去。
“嗯？”一声鼻音传来，显示出主人浓重地疑问。
二副眼睛一瞥就看见艾文的红色大眼睛，心里一颤，准备好的话尽然说不下去了。
船长看见二副愣愣的样子，心里暗骂，赶紧说道：“唉，这主要也是因为我们考虑不周啊，红眼大兄弟，我们物资没准备充足就上路了，尽管路上补充了一次，但那只是个小城镇，也没换到什么东西。”
“对，那个城镇穷死了，连肉都没几块。”二副在一旁帮腔。
看着一脸真诚的船长，艾文恍然。艾文这两个多月就吃肉，极少吃黑硬的面包，和一般人刚刚相反，船上应该是没多的肉了。
“好，”艾文轻松地答应了。
三人脸上一喜。
“多长时间。”
“最多两天。”船长十分肯定地说道。
艾文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皆大欢喜，船长也没想到这么顺利。艾文又听他们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直接说自己先回去休息了，三人也很高兴地送别。
看着艾文进入房间，三人都松了口气。
艾文一个人能吃就算了，毕竟四个人的伙食，船长挤一挤还是拿的出来的，但是艾文疯狂的吃肉就没办法了。毕竟船长他们也不想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和其他人一样一起啃黑面包，更关键的是他们不确定艾文万一没肉吃了会作何反应。
同类的肉和动物的肉对艾文而言有没有区别。船长他们不想验证。这个世界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多了，船长他们一点都不想成为主角。
开船的前几天大副和二副还经常试探艾文，看着艾文出手大方，又多是碎银，箱子还不离手。他们心里都有所猜测。
但直到那一天，艾文和荒野上的孤狼对视，艾文直接跳进河中，游上岸抓着野狼一阵暴捶，看着那头野狼的爪子在艾文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嘴里更是接连吐出两道青色的风刃，依然只能在艾文的拳头下呜咽哀鸣，以至最终惨死。
二副的腿都抖了，幸好别人没注意他。
能放出魔法的狼肯定觉醒了血脉，看它的表现起码七级。
“没有狼群还敢追着我们船只跑，真是蠢。”艾文爬上船后，对众人说了一句。
那是遇到了你。一众水手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但他们表面上也露出了和船客一样惊奇，赞叹的神情，尽管略微僵硬。
过了几天后，艾文就明白了原因。他一直以为这片土地是神圣帝国的疆域，是人类的领土，但对于无尽荒野中的生物来说，它们从没有领土的概念，它们更不会承认人类的地位。
一路行来，各种猛兽多的让艾文吃惊，甚至艾文还看见了地精，兽人。只不过后两者很警惕，很快就消失在艾文的视线当中。
“地精，兽人多吗？”艾文曾这样问船长。
“不多，都只是一些零散部落，贵族会不定期清理。”
这次询问也暴露了艾文的“故乡”。艾文告诉船长自己来自绿林半岛，对大陆不够了解。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
。。。。。。。。。
就这样一路顺利地来到了肯特男爵领地的一个城镇。城镇临着湖泊，湖泊连着奥德河，船只进入倒是方便。
城镇不大，只有大约一千来户的样子，房子也不像艾文之前待过的两座城池中的那样高大，精巧，这里的房子更像一个个堡垒，有几座突起的箭塔，互相交错，只有一条路正对湖泊贯穿城镇。
守备官有点倨傲地听着船长奉承，船长更是笑容满面，一点也不介意，其他水手更是热情地与士兵们套近乎。
他们首先是商人，其次才是船长和船员。
“行了，你们进去吧，记住不要冒犯肯特男爵大人的威严。”守备官没有太过为难，毕竟他们城镇也要与这样的商人船只交易，还真说不上哪个占便宜。所以船长也只是装装样子，连贿赂都没拿，守备官也只是随口告诫。
肯特男爵大人的威严，这是一句很模糊又很重要的话。
艾文随意走着，二副很狗腿地跟在后面半步，其实也没什么走的，就一条路，看着城镇居民警惕的目光，艾文也不想越过这条路，到别人家里看看。
路上有不少居民拿出一些东西摆在路边，准备交换，水手们和船客也有人带着东西来换。他们更多的是以物易物，铜板次之。
艾文突然有点惊讶地问道：“那个水手怎么去房子里了？”
二副一看，脸上露出了男人特有的微笑。羡慕地说道：“那个家伙也就三分钟的事。”
艾文继续看着二副，他没有回答艾文的问题。
二副赶紧说的直白了许多：“就是当个一夜夫妻。”
“什么，而且那个男人好像是丈夫吧。”
二副看了看那个房间门口的男人，点了点头。有点莫名其妙地说道：“对啊。”那反应，仿佛艾文在说什么奇怪的事。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二副灵光一闪，想起了艾文来自绿海半岛。
他说道：“流浪的旅人，远行的商队，乃至吟游诗人都会被人留宿，如果运气好，还能有处女倒贴呢，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不是都是这样的吗？”
艾文依旧有点难以置信，二副倒是有点兴奋了，他给艾文讲东西，让他有一种快感。
他继续说道：“都是这样的啊，越小的城镇越疯狂，这个城镇还行，应该要拿几个铜子，要是再小点，那就免费了。”
“这不就是妓女吗？”艾文有点唐突地问道，他说完就觉得不妥，他也感到二者的不一样。
二副一下子无言，二副觉得这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挣扎了好一会儿，他辩解道：“其实不用付钱的，而且妓女在大城镇，而且这明明。。。。。。”二副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他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艾文不顾二副使劲思考地样子，他不断地抚摸着鼻子，他感到自己就要触及到什么了，一个揭开这个残酷世界人类生存一角的机会。
是什么？
他们的行为应该与超凡力量无关，应该是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东西。
。。。。。。。。。
艾文不断地在脑海里重复着，思考着。
突然，艾文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知道了，却又感觉全身发冷。
艾达瓦大陆的人类也有近亲繁衍的毛病，人类肯定也发现了。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越小的地方，血缘越近，如果他们不抓住每一个陌生人的机会，他们很快就会消亡，反之越大的地方，这种现象就越少，直至没有。
艾文突然想起了他看过的吟游诗人和骑士的冒险传记，他原本以为那些艳遇只是夸张。他心情不知如何言说。
艾文微微抬头看着箭塔上一脸警惕的少年，他那青涩的脸上，只有淡淡的胡须。
一片鹅毛似的雪在艾文前方落下，艾文伸手一接，让它落在食指，不冷，看它摇曳。
“下雪了啊。”艾文幽深的说道。
思考的二副抬头看到大雪纷飞，不在乎地说道：“是啊，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是来了，看样子要下一个晚上。”
。。。。。。。。
这个残酷的世界并不对人类仁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