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你家主子扶进去!”我冲着那武士吩咐道。
武士会了意,过来扶苍陵王。而他却死死抓着我的手腕,虚弱的一句有如耳语:“别走……”
这个人……真是……
我停止挣脱,片刻的怔忪。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脑子紧接着飞速转动起来。姜茶,痉挛,苍白……还一直用手按住小腹……
我忽而明白,他是犯了胃病,而且是相当严重的胃病!
可是……怎么会呢……有这个病,他应该极为注意才是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抬眸,只见那个武士迎着我的一脸疑惑,有些怒意地指了指我。
“我?”我更是诧异。
武士点点头,又指了指嘴。
“你是说我让他吃了忌讳的东西?”我越发不解。
只见那武士一边和我协力扶着苍陵王向房间走着,一边用空着的一只手比划一阵,似乎画的是……
“鱼?”我脱口而出。
是鱼吗?
是了!胃病严重的人不能吃海鲜的……而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浮现出青鸾居内我帮他夹了鱼之后他吃得专注的样子,心里微微一颤。
罢了,真是欠了他的!
我们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他紧抿着嘴唇,死死按着胃部,很是痛苦的样子,却没发出一丝丝呻yin。我微微皱眉,回想着胃病的疗法。恰好,这时候,那个女婢又端来一碗药。
“先放下吧。”我指了指桌子:“还有,你去禀报霂青将军有人密报刺客要行刺六皇子,让他去六皇子府上看看究竟。”希望这个天澋曜不会这么不禁打,说死就死。
“是,公子。”奴婢应着离开。
我又看向武士,淡淡道:“治疗胃病最好的方法是按摩,你帮你家主子弄好了!”我边说边做了一个揉肚子的动作。
那个武士哇啦哇啦说了一句,似是没听懂。我又重复一遍那个动作,他还是没有反应。万般无奈,我只好指了指他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看我做一遍。”
说罢,吃力扶起苍陵王,让他背对着我坐着。小臂从他腰侧穿过,指尖按在他上腹,绵绵从上到下一路按压。又展开掌心,一圈一圈,缓缓揉着。
“看明白了?”我停下动作,抬眸,再环视……
那个武士人呢?
目光洒落桌几,那碗药也不知所踪……搞什么鬼,去温药也要先知会我一声啊!
我泛起一丝薄怒,正想抽手,苍陵王的大手就覆了上来,好凉。
他再没说什么,只是固执地按着我的手,脊背微微弯曲着,压抑着颤抖。现在的他,卸去防备的盔甲,竟然……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窗隙里透来如丝的青光,少得可怜的光明与温暖寄住在纤细的光柱里,打落在床边一尺之外,却好似与这里有着不可横亘的距离,如何也驱散不去他身上的清寒。
人的情感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可以因为一眼风景而感动,也可以因为一个微笑而落泪,甚至……因为一个霸道的动作,心就离奇的软了下来。
“你不放手,我要怎么继续?”我淡淡一句,语气却是柔和,有一会儿,苍陵王才松开我的手,我于是继续帮他按摩起来。
房间内很静,我可以听到自己规律的心跳和他稍稍紊乱的呼吸。随着我一下一下的轻柔,他的脊背也跟着微微扰动,披散在背上如绸缎的墨发闪着清华的光泽,那清新的发香就这样充斥了我的鼻腔,随着时间的流逝,丝丝沁入心脾。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手腕都有些发酸了,而他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我只好打破宁静:“怎么样?疼痛缓解了些吗?”
无应,大手又按住我的手,加了点力。
“还是……很痛吗?”
还是无应。
我轻叹一声,复揉了起来。苍陵王的身上不似他灼热的气息,反是冰凉冰凉的,那寒意从指尖传递而来,渐渐蔓延到我身上,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是不是受了内伤?”我问着,想要摸他的脉搏,却被他避开。
“是真气受损。我练的武功极寒,需要依靠真气维持体温,就像这样……”他淡淡说着,手掌抚上我的手背,一股暖意传来,驱散了我身上侵染的凉意。
“苍陵王……”我手上的动作一滞,说起来……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似乎也是在疗伤,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真气受损?
“你怎么会真气受损呢?”我脱口问道。
“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
“对,一个人。”
看来他不想多说,我便不再发问,正准备继续帮助他驱除疼痛,忽而脑中一道闪电划过。
不对!这件事不对劲!
我猛地挣脱他的手掌,脸上瞬间变色:“你……竟然骗我!不是胃疼吗?怎么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还能动用真气了!你明明早就好了,还故意让我……”
“让你干什么?”苍陵王转过身来,哪里还有刚刚虚弱的样子,唇线竟然划出浅浅的弧度。
这个人……怎么似乎和一开始相见时不大一样了……还是原来我看到的全是假象!
“我就不该相信你的!”我怒视着他,冷冷道。
“我不骗人,一直是你自己自以为是的而已!”
“好,那对不起了,是我多事了。”我倏忽起身,冷冷看了他一眼。如若还有下次,即便他疼死,我也会立刻离开,绝不再有半点迟疑!
“虽然多事,但也不致招人厌烦。”苍陵王已然恢复了他往日的冰冷,沉静地看着我,说得淡然。
“那可倒是我的荣幸了。”我压下怒意,扬起一个轻笑,冷淡道:“只可惜,我已经开始厌烦你了!告辞!”我言罢转身,径自阔步而出,又甩下一句:“最好,后会无期!”
这次,苍陵王倒是没有阻止。我一直走到门口,正撞上端药而入的武士,肩膀碰撞,汤药污了衣摆。四目相对,武士迅速低头,与我擦肩错过。
我微微一愣,总觉得有点古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